充当外卖员

脑子寄存处：阅读前请将脑子暂存于此，祝您阅读愉快~陈望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就和“准时”这俩字有仇。

下午三点二十二分，他刚把一份麻辣烫送到客户手上，手机就弹出了超时提醒。

得，这一单又白跑了。

他扶着电瓶车把手，看着屏幕上被扣掉的五块钱配送费，心里一阵抽痛。

三十岁，清河县金牌外卖员——如果“金牌”指的是对全县城的抄近道小路和超时申诉流程了如指掌的话。

“这叫什么事儿……”他嘟囔着把手机塞回兜里，拧动电瓶车把手。

这辆二手电瓶车跟他三年了，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后座的外卖箱边角都磨得发了白。

刚骑出去没多远，手机又响了。

他以为是来新单了，激动地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堂叔”两个字。

“喂，叔？”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望娃子，你得回来一趟了。

你爹的坟该修整了，这都三年了。

还有……”堂叔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村里最近不太平，老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大家心里都发毛。

几位老人商量着，要办一场游神除煞。”

陈望心里咯噔一下。

游神。

除煞。

这两个词像钩子，一下子把他拽回到那些他想遗忘的记忆里——养父陈老司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在村口的五猖庙前念念有词；夜里摇曳的烛火，还有那些他至今都半懂不懂的规矩。

“叔，我就一个送外卖的，这些事……”他试图推脱。

“你是陈老司的儿子！”

堂叔的语气突然强硬起来，“村里现在没人懂这些了。

我们请了邻村的赵先生来主持，但你得回来看着点。

明天就回来，听见没？”

不等他回应，电话就挂断了。

陈望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长长地叹了口气。

得，这个月的全勤奖又泡汤了。

他调出请假界面，看着被扣掉的奖金数额，心都在滴血。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这些年赚的钱总是留不住，不是这里出事就是那里要用，银行卡里的数字永远超不过西位数。

第二天一早，陈望骑着那辆破电瓶车回了陈家坳。

村子还是老样子，青瓦白墙，炊烟袅袅。

只是不知为何，一进村他就觉得胸口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似的。

经过村口那座五猖庙时，他下意识地别开了视线。

那座小庙看起来普普通通，红墙斑驳，木门紧闭，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门后盯着他。

“望娃子回来啦？”

村口大树下乘凉的老人朝他打招呼，“你爹在的时候，村里可没这些不干净的事！”

陈望勉强笑了笑：“回来看看。

您老身体还好吧？”

他加快脚步离开，心里却越发不安。

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小时候每次养父要做法事之前，他总能提前察觉到什么。

祠堂前的空地上，几个年轻人正吵吵嚷嚷地试穿戏服。

邻村的赵先生站在一旁指点，但陈望一眼就看出问题——香案摆歪了，该用的黄表纸换成了普通红纸，连扮演五猖神的王强脸上的油彩都画得歪歪扭扭。

“这哪是请神，这是请麻烦啊……”他小声嘀咕。

凭着儿时零碎的记忆，他能看出这仪式至少有五六处不合规矩。

但他又能说什么呢？

一个外卖员，指手画脚人家法师的工作？

他摇摇头，决定装没看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上完坟就回县城。

夜幕降临，游神仪式在锣鼓声中开始了。

陈望混在人群里，看着那几个画着花脸的年轻人在赵先生的指挥下挨家挨户地转。

一切都显得那么滑稽，像是在演一出蹩脚的戏。

首到王强扮演的五猖神从他面前经过。

就在那一瞬间，陈望清楚地看见，王强脸上那粗糙的油彩下，一双眼睛闪过一丝绝非他本人的、冰冷而狰狞的光。

陈望猛地站首了身子，后背一阵发凉。

要坏菜。

他盯着王强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仪式，怕是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