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微，我妈犯心脏病了，在医院抢救！”我抓着手机，手心全是冷汗，声音都在发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传来她冰冷得像机器一样的声音：“所以呢？顾远洲，
我们结婚前就说好了，丁克，不和你的家人有过多牵扯。”“这他妈是人命！我妈快不行了！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医院走廊的护士都朝我投来异样的目光。“她不行了，
就能逼我生孩子了？”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捏着手机，骨节发白，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结婚五年，这场名为爱情的绵绵不绝的雨，
终于将我最后一点温度也浇灭了。1“病人刚脱离危险，但情况很不乐观。”医生摘下口罩，
一脸疲惫地看着我，“顾先生，老人家年纪大了，心脏经不起这么折腾。说句不好听的，
她现在就是靠着一口气撑着。你们家属，尽量满足她的心愿，让她心情舒畅，
也许……还能多撑些日子。”我木然地点点头，嗓子干得像要冒烟：“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送走医生，我瘫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脑子里嗡嗡作响。我妈的心愿？
她这辈子就一个心愿，就是抱孙子。而我的妻子沈若微，是个坚定的丁克主义者。
我掏出手机，再次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喂。”她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
仿佛刚才那通电话，那条快要消逝的生命，都和她无关。“若微，你能不能……来一趟医院？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乞求，“妈她……想见你。”“顾远洲，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她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我去了能干什么？
躺在病床上表演一个当场怀孕吗？你妈想见我，还是想见一个能给她生孙子的子宫？
”“沈若微！”我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刻薄吗？那是我妈！
她快死了！”“你妈快死了，不是我害的！”她在那头冷笑，“是你，是你没本事，
说服不了她，也说服不了我，所以你把所有的压力都推到我身上！是你这个当儿子的无能！
”“结婚五年，你扪心自问，我逼过你吗？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为了你，
我跟我妈吵了多少次？我**十五了，我身边的朋友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我说过你一句不是吗？”“那是我求你这么做的吗？路是你自己选的！”“好，好，
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惨笑一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顾远洲，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们的婚姻，前提就是丁克。如果你或者你的家人，
任何一方想要打破这个前提，那我们的婚姻就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我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疼得我喘不过气。“你想好了随时可以找我，我净身出户。”她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我看着黑下去的屏幕，忽然觉得无比可笑。净身出户？我们这个家，从房子首付到装修，
从日常开销到她身上每一件名牌，哪一样不是我拼死拼活赚来的？她沈若微，
一个普通的文案策划，月薪八千，拿什么来净身出户？病房里，我妈悠悠转醒，
浑浊的眼睛看到我，挣扎着伸出干枯的手。“远洲……”“妈，我在这。
”我赶紧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得像一块铁。“我……我是不是快不行了？”她虚弱地问，
眼角滑下一行泪。“别胡说，医生说您没事，休养几天就好了。”我强忍着鼻酸，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别骗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她喘着气，
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我的肚子，不，是透过我，看向我身后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不上眼……”“我就是想……想在走之前……看一眼我们顾家的后啊……”“你跟妈说实话，
是不是若微……她还是不肯？”我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沉默就是最残忍的回答。
我妈浑浊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她猛地咳嗽起来，呼吸机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医生！医生！”我惊恐地大喊。护士和医生冲了进来，病房里一阵手忙脚乱。
我被护士推出了病房，隔着玻璃，我看到医生在对我妈进行新一轮的抢救，心电图上的曲线，
像我此刻的心情一样，疯狂地跳动，然后，一点点，趋于平缓。我靠着墙，缓缓滑落在地。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沈若微发来的。离婚协议我拟好了，
发你邮箱了。房子车子都归你，我什么都不要。另外，别再让你家人来烦我。
我看着那冰冷的文字，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绵绵不绝的雨，
终于变成了倾盆的暴雨，将我淋了个透心凉。2我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一早，
我妈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转入了普通病房。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钥匙插进锁孔，拧开。
迎接我的是一片死寂。沈若微不在。房子里收拾得异常整洁，
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化妆品、衣服、鞋子、包，甚至连牙刷和毛巾，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在这里生活过一样。只有客厅的茶几上，
孤零零地放着一份打印出来的文件。是那份离婚协议。末尾处，沈若微已经签上了她的名字，
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决绝的冷漠。我拿起那份协议，薄薄的几张纸，却重如千斤。五年。
从二十九岁到三十四岁，我人生中最黄金的五年，全部给了这个女人。我以为我们是相爱的，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尊重她，足够包容她，我们就能一直走下去。我甚至天真地想过，
等我爸妈都不在了，也许她会改变主意。现在看来，我错得离谱。在她心里，我，
还有我的家人，可能都比不上她那个所谓的“自我”和“自由”。我坐在沙发上，
从白天坐到黑夜，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将我吞噬。手机响了，是我的妹妹，顾远帆。“哥！
你跑哪去了？妈醒了到处找你！你怎么电话也不接？”顾远帆的声音火急火燎。
“我马上过去。”我哑着嗓子说。“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没事。”“沈若微呢？
她怎么没跟你在一起？妈都这样了，她作为儿媳妇，一次都没露面，像话吗？
”顾远帆的语气充满了不满。我沉默了。“哥？你说话啊！她是不是又跟你闹丁克那套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个女人心是石头做的，捂不热的！你当初就不该娶她！”“小帆。
”我打断她，“我们……要离婚了。”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过了好一会儿，
顾远帆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敢相信：“你说什么？离婚？真的假的？”“真的。
”“因为妈生病这事？”“算是导火索吧。”“离！必须离！这种冷血无情的女人，
早就该离了！”顾远帆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解脱般的快意，“哥，你别难过，这是好事！
离了她，你才能找个正经女人生儿育女，妈知道了肯定得高兴死！病都能好一半！
”我苦笑一声。是啊，所有人都觉得是好事。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
守着一段早已腐朽的感情，舍不得放手。挂了电话，我打开手机邮箱，看着那份离婚协议，
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另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只有一封未读邮件，发件人是“秦叔”。
少爷，老爷子说，您在外面玩够了，就该回家了。我盯着“少爷”两个字，
眼神晦暗不明。我关掉邮件，拿起笔，在那份离婚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顾远洲。
三个字，龙飞凤舞，却也耗尽了我最后一丝力气。我拍了张照片，用微信发给了沈若微。
如你所愿。几乎是秒回。谢谢。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我自嘲地笑了笑，
将手机扔到一边。这场雨，总算是要停了。3第二天，我跟沈若微约在了民政局门口。
她来得很准时，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化着精致的淡妆，看起来容光焕发，
仿佛即将摆脱的是什么天大的枷锁。反观我，胡子拉碴，眼窝深陷，
一夜未眠让我看起来憔悴又狼狈。我们全程没有任何交流。取号，排队，拍照，递交材料。
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女孩，看到我们，公式化地问道：“两位是自愿离婚吗？
不再考虑一下了？”我没说话，看向沈若微。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证件，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自愿。
”女孩似乎被她的气场噎了一下，没再多问，低头盖章。红色的本子换成了绿色的。
前后不过十分钟。五年的婚姻，就以这样一种近乎荒诞的形式，画上了句号。走出民政局，
外面阳光刺眼。“顾远洲。”沈若微忽然叫住我。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这张卡里有五百万。”她递过来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密码是你的生日。我知道，
这五年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这些钱，买不来你的青春，但算是我……最后的一点心意。
”我转过身，看着她。阳光下，她的脸白得有些不真实。“心意？”我笑了，
笑声里满是讥讽，“沈若微，你是不是觉得，钱能解决所有问题？
”她皱了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觉得你亏欠我，所以用钱来弥补，
好让自己心安理得，是吗？”我一步步逼近她，“你用五百万，来买断我们五年的感情，
买断我妈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痛苦，买断你自己的冷血和自私？”她的脸色白了白，
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收起你那可笑的施舍吧。”我盯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说，“我顾远洲，还没落魄到需要前妻来可怜的地步。”说完，
我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身后，沈若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顾远洲！
你非要这样吗？”我没有理会，径直走远。刚拐过一个街角，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悄无声息地停在我身边。后座车窗降下，
露出一张苍老但精神矍铄的脸。“上车。”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里，一个穿着唐装，
头发花白的老人正襟危坐，手里盘着两颗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他是我名义上的爷爷，
京海市真正的掌控者，陆氏集团的创始人，陆万山。而我，顾远洲，是他流落在外的长孙，
陆远洲。“离了？”陆万山看着我手里的离婚证，淡淡地问。“离了。
”“为了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跟我置气五年，值得吗？”“没什么值不值得的。
”我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爷爷，我妈……快不行了。”陆万山盘核桃的手顿了一下，
叹了口气：“我已经让秦管家安排了，从瑞士请了最好的心脏病专家团队过来，
今天下午就到。你放心，只要你妈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能把她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谢谢爷爷。”“一家人，说什么谢。”陆万山看了我一眼，“那个女人，叫沈若微是吧？
我查过了，身家清白，就是脑子有点问题，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搞什么丁克。
”“她有她的苦衷。”我轻声说。“苦衷？什么苦衷能比传宗接代还重要？
”陆万山不屑地冷哼一声，“罢了，离了也好。你是我陆万山唯一的孙子，陆家亿万的家产，
将来都是你的。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爷爷，我累了。
”我不想再争辩，“我想先去看看我妈。”“去吧。”陆万山摆了摆手，
“秦管家会安排好一切。你记住，从今天起，
你不再是那个一个月挣两万块的小小项目经理顾远洲，你是陆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陆远洲。
别再让我，也别再让你自己失望。”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我下车，
回头看了一眼那辆绝尘而去的劳斯莱斯，心中五味杂陈。五年前，我为了和沈若微在一起，
毅然决然地放弃了陆家的继承权，跟爷爷大吵一架，离家出走。我隐姓埋名，
像个普通人一样工作，生活。我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爱情，平淡，真实。可五年后，
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我所谓的爱情，在现实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回到病房，
顾远帆正守在床边给我妈削苹果。“哥，你回来了？事情……办好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点点头。“妈知道了。”顾远帆低下头，“我没忍住，跟她说了。她……她没说什么，
就是一直流眼泪。”我走到床边，我妈已经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痕。我心里一痛，
伸手想去擦，她却忽然惊醒了。“远洲……”她抓住我的手，眼神里带着一丝惊恐，
“我刚才做梦，梦见你跟若微……真的离了……”“妈，您别多想，那就是个梦。
”我安慰道。“不，不是梦，是真的，小帆都跟我说了。”她忽然激动起来，
挣扎着要坐起来，“你这个傻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做！妈不要你离婚！妈不要你抱孙子了！
我只要你好好的！你快……快把若微追回来！”“妈！”我按住她，“您别激动，
您身体受不了！”“我不！我不！”她像个孩子一样哭闹起来，“是我不好，是我逼你们的！
你快去跟若微道歉，说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逼她了！你快去啊！”看着情绪失控的母亲，
我心如刀割。正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秦管家带着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医生走了进来。
“少……顾先生，”秦管家及时改口，“这是从瑞士请来的专家团队，
现在要给老夫人做个全面的检查，您和小姐，请先回避一下。
”顾远帆一脸茫然：“瑞士来的专家？哥，你哪来那么多钱请……”我拉了她一把，
对秦管家点点头：“麻烦你们了。”走出病房，顾远帆终于忍不住了：“哥！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中彩票了？”我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说：“小帆，有些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你只要知道，从今天起，我们不用再为钱发愁了。
妈的病，也一定会治好。”4瑞士专家团队的效率极高。一系列检查过后，主治医生，
一个名叫汉斯的德国裔老头，
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告诉我：“陆老夫人的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但并非没有希望。
我们需要立刻进行心脏搭桥手术，成功率在百分之七十左右。
”“百分之七十……”这个数字让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
钱不是问题，我只要我妈活着。”我看着汉斯医生，斩钉截铁地说。
汉斯点点头：“我们会尽力。”手术安排在第二天。我守在手术室外，坐立不安。
顾远帆陪在我身边，也是一脸紧张。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汉斯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
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手术很成功。”我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顾远帆扶住我，
喜极而泣：“哥！太好了！妈没事了！”我妈被推了出来，虽然还处于麻醉状态，
但脸色明显比之前红润了许多。秦管家早已安排好了顶级的VIP病房，
环境堪比五星级酒店。安顿好我妈，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秦管家走到我身边，
低声说：“少爷，老爷子让您过去一趟。”我点点头，跟着他走出医院。车子一路疾驰，
最后停在了一座位于半山腰的庄园前。这里是陆家的祖宅，也是京海市真正的权力中心。
书房里，陆万山正在练字。“回来了？”他头也没抬。“嗯。”“你妈的手术很成功，
后续的康复治疗，我也安排好了，会送她去瑞士最好的疗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