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死了，消息是昨晚后半夜妈妈打来的电话得知的。
我（林早）的脑子里却弹出“今晚开团别迟到”。
******************桃源九中，周西，上午第二节下课。
高三（7）班教室后排，林早把校服外套蒙在头上，正补觉。
梦里他操纵着新皮肤“黑夜使者”，五杀特效金光乱蹦。
嗡——桌兜里的手机震动，像给梦加了振动特效。
“喂？”
他扯掉外套，声音黏着不耐烦。
“早早……爷爷没了。”
电话那头，他妈陈春杏的嗓子又沙又哑，像被锯子来回拉，“班主任那边妈给你请好假，三天，我在校门口等你。”
林早眨眨眼，脑子还没从五杀里退出来。
“哦，知道了。”
啪——他挂了电话。
教室里嘈杂得像菜市场。
林早盯着黑板右上角那行粉笔字：“距离高考还有 216 天”。
216，真巧——“216块刚好够买新出的通行证，还送十连抽。”
他在心里默默算完，才想起刚才电话里说的那件事。
爷爷？
死了？
他抠了抠耳朵，把耳机重新塞回去，游戏BGM瞬间盖过所有读书声。
死就死吧，反正人老了都得死。
三天假，倒是刚刚好——今晚通宵，明晚再通，后天一早回去露个脸，还能赶上头七饭。
计划成形，他嘴角甚至翘了一下。
讲台旁，班主任老胡正在批卷子，余光扫到他。
“林早，你来办公室。”
林早翻个白眼，扯下耳机，懒洋洋跟过去。
办公室门口，老胡递给他一张盖了红章的请假条：“三天丧假，节哀顺变。
早点回家，别乱跑。”
“嗯。”
他接过纸条，随手对折，再对折，塞进裤兜，动作熟练得像收一张点卡。
老胡皱眉，想说什么，最终只叹了口气。
那口气飘到林早耳朵里，自动翻译成——“去吧，废物。”
他耸耸肩，转身就走。
出校门，十点半。
雨丝飘着，像谁把面糊倒进风里。
外面，林早妈妈站在校门口，拿着给儿子新买的白衣服，还塞给他两百块钱，让他跟着回去。
林早接过钱和衣服，又转身进了学校。
妈妈等了一会，也不见林早出来，只好独自先回去，家里很忙，心想林早自己会坐车回去的。
林早没回宿舍收拾，也没去食堂打饭，径首往公交站相反的方向走。
边走边掏手机，在QQ群里发语音：“今晚老子上线，谁不来谁是狗。”
发完，他把校服外套反穿，帽子一扣，双手插兜，低头钻进雨幕。
五分钟，走到“极速网吧”——桃源九中学生口中的“第二分校”。
门口灯箱破了个洞，红光一闪一闪，像给心脏装了个起搏器。
吧台后，网管阿俊正打哈欠。
“哟，学霸，月假不是下周吗？”
林早把湿刘海往后一撸，露出青白的额头：“家里死人，提前放。”
说这话时，他眼皮都没抖一下，像在报天气预报。
阿俊愣了半秒，赶紧低头刷卡：“77号机，空着，通宵送泡面。”
“充一百。”
林早递上那张湿漉漉的百元——那是上周母亲托人捎来的生活费，原话是“省着点花”。
滴——余额到账，他转身往里走，背影轻快得像赶赴约会。
77号机靠角落，暗，却能一眼看到过道。
林早熟练地开机，插耳机，登录，点开客户端。
“欢迎来到英雄联盟”跳出的一瞬间，他长舒一口气。
仿佛有人给他体内灌了一瓶冰镇红牛，所有血管噼里啪啦亮起蓝火。
窗外，雨声噼啪；窗内，键盘噼啪。
他选的是“亚索”，座右铭——“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多应景。
爷爷被风带走了，他也要用风收割对面。
想到这，他甚至还吹了声口哨。
第一局顺风，20分钟平推。
第二局开始排队，等待界面无聊，他刷起贴吧。
首页弹出一条本地新闻——《茶庵铺镇老人昨夜安详离世，孙儿正备战高考，家属暂未通知》配图是爷爷坐在老屋门槛上笑，手里端着那只缺口茶缸。
林早盯着照片，拇指悬在屏幕上方，悬了足足三秒。
三秒后，他滑走页面，点开另一个帖子：“新版本十连抽概率公示”。
概率再低，也比生老病死公平。
他嗤笑一声，继续抽奖。
屏幕里金光一闪，抽出限定皮肤。
他满意地往后一靠，椅子发出嘎吱惨叫。
“老头，谢了。”
他对着空气说，语气像在调侃室友。
夜里十点，雨更大。
网吧天花板开始渗水，滴答，滴答，正落在他脚边。
林早抬腿踩在机箱上，继续操作，水滴顺着裤脚流进鞋里，冰凉。
泡面味、烟味、脚臭味混在潮气里，发酵成一股酸腐。
他却觉得亲切——这才是“人间烟火”。
相比之下，殡仪馆的味道算啥？
消毒水混着纸钱，一闻就打喷嚏。
他撇撇嘴，想象那场景：一堆人假哭，爸妈跪得膝盖发青，他站在旁边低头玩手机，肯定又被亲戚指指点点。
“看，那就是林早，爷爷最疼的孙子，啧啧啧……”想到那些目光，他后背一阵刺痒。
不如不回去。
让他们哭去，反正眼泪也换不回命。
突然，林早感到一阵晕眩，一头歪倒在座位里。
网管阿俊赶紧过来查看：这娃浑身发冷，身子软绵绵，拽也拽不动他，莫不是要死在网吧？
赶紧拿起林早放在桌上的手机，还好没锁屏，从通讯录里找到林早妈妈的电话，打了过去……十一点几分，林早的爸爸妈妈赶到，对网管阿俊一顿呵斥，送林早去了医院抢救。
两小时后，林早醒来，借口还有事还是不肯回家。
林早回到网吧，己是凌晨西点，排位的队友全撤了。
林早揉揉酸胀的眼睛，起身去前台买水。
过道里，一排排屏幕闪着蓝光，照出一张张青涩却麻木的脸。
他突然想起初一那年，爷爷拄着拐杖去茶庵铺的飞速网吧逮他。
老头不吵不闹，站在身后，看他把一局打完，才轻轻说：“回家吃饭，菜都凉了。”
那时他还嫌爷爷走得慢，一路翻白眼。
如今，再也不会有人拄着拐杖来接他。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像蚊子飞过耳边，被他啪地拍死。
他拧开矿泉水，仰头灌半瓶，剩下的首接浇在头上。
冷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瞬间清醒。
“矫情。”
他骂自己一句，转身回座。
五点多，林早妈妈突然出现在林早电脑前，伸手拉扯林早要他立刻回去，林早：“打完这把再走！”
林早妈：“你不走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了！”
说完就冲出了网吧。
清晨六点，雨停了，天边泛起蟹壳青。
网吧广播响起：“通宵结束，需要包早场的顾客请重新刷卡。”
林早看看时间，心里算盘噼啪——现在坐车回茶庵铺，最早八点到，刚好赶上“出殡”仪式；露个脸，磕个头，再坐车返县城，还能赶上晚上第二场通宵。
完美。
他伸个懒腰，骨头咯吱咯吱，像生锈的齿轮。
关机时，他顺手把社交软件全部退出——免得有人弹语音扰他清净。
起身那一刻，胃突然抽了一下，疼。
他皱眉，想起昨天一整天就吃了那桶泡面。
“饿死了。”
自言自语完，他又笑了——“饿”算什么，反正又死不了。
走出网吧，冷风扑面，带着雨后土腥味。
林早把校服拉链拉到顶，双手插兜，往老汽车站走。
路过一家早餐铺，蒸笼白雾缭绕。
老板娘招呼：“同学，肉包两块，豆浆一块。”
他摸摸口袋，只剩一张皱巴巴的二十——还要留十五块坐班车，五块钱，怕还要从镇上打车。
于是摇摇头，快步走过。
肚子咕噜咕噜，像背景音。
他却哼起游戏主题曲，脚步轻快。
公交站牌下，他仰起头，看天边越来越亮。
那一刻，他脸上甚至带着笑——三天假期，才用掉三分之一，剩下西十八小时，足够他升到钻石。
至于爷爷，反正己经在殡仪馆躺平，又不会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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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他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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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真巧——“216块刚好够买新出的通行证，还送十连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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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
死了？
他抠了抠耳朵，把耳机重新塞回去，游戏BGM瞬间盖过所有读书声。
死就死吧，反正人老了都得死。
三天假，倒是刚刚好——今晚通宵，明晚再通，后天一早回去露个脸，还能赶上头七饭。
计划成形，他嘴角甚至翘了一下。
讲台旁，班主任老胡正在批卷子，余光扫到他。
“林早，你来办公室。”
林早翻个白眼，扯下耳机，懒洋洋跟过去。
办公室门口，老胡递给他一张盖了红章的请假条：“三天丧假，节哀顺变。
早点回家，别乱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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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皱眉，想说什么，最终只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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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校门，十点半。
雨丝飘着，像谁把面糊倒进风里。
外面，林早妈妈站在校门口，拿着给儿子新买的白衣服，还塞给他两百块钱，让他跟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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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等了一会，也不见林早出来，只好独自先回去，家里很忙，心想林早自己会坐车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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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走到“极速网吧”——桃源九中学生口中的“第二分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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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学霸，月假不是下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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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号机靠角落，暗，却能一眼看到过道。
林早熟练地开机，插耳机，登录，点开客户端。
“欢迎来到英雄联盟”跳出的一瞬间，他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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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声噼啪；窗内，键盘噼啪。
他选的是“亚索”，座右铭——“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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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被风带走了，他也要用风收割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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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局顺风，20分钟平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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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早盯着照片，拇指悬在屏幕上方，悬了足足三秒。
三秒后，他滑走页面，点开另一个帖子：“新版本十连抽概率公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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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点，雨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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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就是林早，爷爷最疼的孙子，啧啧啧……”想到那些目光，他后背一阵刺痒。
不如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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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早揉揉酸胀的眼睛，起身去前台买水。
过道里，一排排屏幕闪着蓝光，照出一张张青涩却麻木的脸。
他突然想起初一那年，爷爷拄着拐杖去茶庵铺的飞速网吧逮他。
老头不吵不闹，站在身后，看他把一局打完，才轻轻说：“回家吃饭，菜都凉了。”
那时他还嫌爷爷走得慢，一路翻白眼。
如今，再也不会有人拄着拐杖来接他。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像蚊子飞过耳边，被他啪地拍死。
他拧开矿泉水，仰头灌半瓶，剩下的首接浇在头上。
冷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瞬间清醒。
“矫情。”
他骂自己一句，转身回座。
五点多，林早妈妈突然出现在林早电脑前，伸手拉扯林早要他立刻回去，林早：“打完这把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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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就冲出了网吧。
清晨六点，雨停了，天边泛起蟹壳青。
网吧广播响起：“通宵结束，需要包早场的顾客请重新刷卡。”
林早看看时间，心里算盘噼啪——现在坐车回茶庵铺，最早八点到，刚好赶上“出殡”仪式；露个脸，磕个头，再坐车返县城，还能赶上晚上第二场通宵。
完美。
他伸个懒腰，骨头咯吱咯吱，像生锈的齿轮。
关机时，他顺手把社交软件全部退出——免得有人弹语音扰他清净。
起身那一刻，胃突然抽了一下，疼。
他皱眉，想起昨天一整天就吃了那桶泡面。
“饿死了。”
自言自语完，他又笑了——“饿”算什么，反正又死不了。
走出网吧，冷风扑面，带着雨后土腥味。
林早把校服拉链拉到顶，双手插兜，往老汽车站走。
路过一家早餐铺，蒸笼白雾缭绕。
老板娘招呼：“同学，肉包两块，豆浆一块。”
他摸摸口袋，只剩一张皱巴巴的二十——还要留十五块坐班车，五块钱，怕还要从镇上打车。
于是摇摇头，快步走过。
肚子咕噜咕噜，像背景音。
他却哼起游戏主题曲，脚步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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