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通儿暴雷子雨，乱葬岗那空气，闻着都瘆得慌，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性，可倒还挺清爽。
嘿，沈青芜“咵”地猛吸了一大口气，好家伙，这一吸，肺里头跟塞了老多冰碴子似的，冻得她“嘚瑟”一下打了个哆嗦。
我去！
这地儿阴气也忒重咧！
可她心里明镜儿似的，想在这地界儿活着，就得麻溜适应这儿，指不定还得把这地儿给制得服服帖帖的！
得嘞，她撒丫子又回乱葬岗正中间儿那块地儿。
瞅瞅这儿这坟头，比外边儿密乎多了，好家伙，那真是坟挤着坟，碑挨着碑。
一抬眼这么一瞅，跟那黑黢黢的浪头似的，瞅得人心里头憋屈得慌，都快喘不上气儿咯。
沈青芜稳了稳神儿，怕个球啊，老娘我可是打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主儿！
完了她就开始踅摸合适种东西的地儿。
这地儿上头盖着老厚一层浮土，一脚踩上去软了吧唧的，跟踩烂棉花上似的。
沈青芜抄起捡来那把锈得都没样儿的铁锹，“哐哐”地扒拉坟头中间儿那空当儿。
也不知道这铁锹是多少年前的玩意儿，攥手里头死沉死沉的，还老有股子铁锈味儿，熏得人首犯恶心。
一下，两下，三下……“砰”！
铁锹“哐当”一下磕着个硬邦邦的玩意儿，闷声儿老大了。
沈青芜麻溜儿扒拉扒拉浮土一瞧，哟呵，是半拉墓碑，上头刻着几个字儿，模模糊糊瞅都瞅不清。
嘿，她压根儿没那闲心思琢磨这些玩意儿，上去“哐当”就是一脚，把那墓碑给踹开喽，接着就可劲儿往下挖。
挖了也就半尺来深吧，嘿，那土色可就变喽。
原先那灰不溜秋的浮土，慢慢儿就成了黑得跟墨似的，还一股熏死人的烂臭味儿，首钻鼻子。
“阴壤！”
沈青芜眼睛“唰”地一下就亮堂了。
她瞅明白了，这乱葬岗里普普通通那土，压根儿就留不住水和养分，也就这种埋了老鼻子死人的“阴壤”，才能鼓捣出那些稀罕的阴植。
她一伸手从怀里掏出个破布包着的纸包，跟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打开，里头是她早先摘的蓝雾菇孢子。
这些孢子搁太阳底下，贼拉亮堂，蓝幽幽的，跟那小星星似的，瞅着好看是好看，可也邪乎得很。
她又摸出个小罐子，里头装着些白不呲咧的粉末，一股子冲鼻子的腥味儿。
这玩意儿，是她打乱葬岗捡来的没主儿的枯骨头，给磨成的腐骨粉。
沈青芜乐呵一声，自个儿打趣自个儿：“也不晓得这些骨头生前都是啥人，得嘞，今儿个也算废物利用喽。”
说完，把蓝雾菇孢子跟腐骨粉搅和一块儿，“哗啦”一下匀匀实实地撒在挖好的阴壤上。
再往后，可就到了最要命的一步喽。
嘿，沈青芜“咔嚓”一下就把自个儿手指头给咬破咯，使劲儿挤出几滴血，“吧嗒吧嗒”滴阴壤上。
这可是她连着试了三回都没成，才琢磨出来的道道儿。
这些阴植，瞅着对生人的味儿可敏感啦，就得拿自个儿血当引子，才能把它们的生长给鼓捣活咯。
“成不成今儿就看这一遭儿啦！”
沈青芜大气儿都不敢出，心里头一个劲儿瞎琢磨。
春杏一睁眼，迷迷瞪瞪的，瞅见沈青芜早没搁窝棚里了。
她揉了揉那俩跟烂桃儿似的眼睛，麻溜儿爬起来，撒丫子就跑出窝棚，扯着嗓子找沈青芜。
“沈姐姐！
沈姐姐！”
春杏那动静儿，在那老空荡的乱葬岗子上飘来飘去，要多渗人有多渗人。
“我搁这儿呢！”
沈青芜的声儿从不远那地界儿传过来。
春杏顺着声儿撒腿就跑过去，就瞅见沈青芜正抄着铁锹，在那坟包堆里忙活得欢实呢。
“沈姐姐，你搁这儿瞎鼓捣啥呢？”
春杏稀罕巴拉地问道。
“种地呗！”
沈青芜头都没抬，随口回了句。
“种地？
搁这地儿？”
春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脸瞅见鬼的样儿。
“咋滴，不行啊？”
沈青芜挑了挑眉毛，翻了个白眼儿。
“可……可这地儿啥玩意儿能长出来啊！”
春杏跟蚊子哼哼似的嘟囔了句。
“嘿！
谁说的啊？
你瞅瞅这些。”
沈青芜拿手指了指那些正冒幽蓝光的蓝雾菇，那叫一个得意，“瞧见没，这些可全是宝贝！”
春杏似懂不懂地瞎点了点头，她压根儿闹不明白沈青芜在干啥。
“春杏，麻溜儿过来搭把手！”
沈青芜扯着嗓子招呼，“你上那边给我搂点儿柴火去，再挑两桶水来。”
“得嘞！”
春杏脆生生应了一嗓子，颠儿颠儿地就跑去拾柴挑水了。
沈青芜一边鼓捣那地儿，一边给春杏白话，啥样的坟包老实巴交，啥样的跟闹妖似的。
“记好咯，那些坟头草老深的，一般都消停，离远点儿。
可那些光溜溜连根草毛都不长的，可得多留个心眼儿，指不定里头藏着些不安分的玩意儿。”
沈青芜扯着脖子嘱咐。
“那要是黑灯瞎火的听见哭声可咋整？”
春杏吓得小脸儿都白了，哆哆嗦嗦地问。
“把这灰粉撒门口就完事儿。”
沈青芜扔给春杏一个小布包，里头装着些白不呲咧的粉末，隐隐约约还带股子草药味儿。
这玩意儿是她自个儿瞎琢磨鼓捣出来的驱魂粉，拿三种阴不溜秋的植物搁一块儿磨成的，虽说整不死鬼，可挡那些孤魂野鬼跟玩儿似的。
就这么着，俩人在这乱葬岗子上，你靠着我我靠着你，苦哈哈地熬日子。
嘿，虽说日子穷得叮当响，可咱心里头那盼头可足嘞！
那窝棚也慢慢有个样儿了，虽说瞅着还是破破烂烂的，好歹能挡挡风雨不是。
日子一天天地瞎过呗，沈青芜种那蓝雾菇也冒芽儿啦，钻出些半透明的小苗苗，还贼亮贼亮地泛着幽蓝光呢。
就这天，沈青芜正猫窝棚里扒拉自个儿这段日子攒下的蓝雾菇，冷不丁就听见“砰砰砰”一阵急敲门。
“谁啊？”
沈青芜眉头一皱，扯着嗓子问道。
“沈姑娘，是我嘞，济世堂那钱掌柜。”
门外头传来个贼能巴结人的声儿。
沈青芜一撩门帘儿，就瞅见钱掌柜在门口杵着，咧个大嘴笑得那叫一个褶子乱飞。
“钱掌柜，你咋跑这儿来啦？”
沈青芜立马提溜起小心眼儿，问道。
“沈姑娘，老夫大老远跑过来，就为瞧你嘞。”
钱掌柜俩手首搓乎，乐呵儿地说，“上回你卖给我那北岭奇茸，老神啦！
好些个病号儿都打听着来，点名儿就要用这药。
所以啊，老夫寻思跟你合计合计，能不能咱俩长期搭伙儿，你往后出啥货都归我包圆儿啦？”
“哟呵？
啥条件啊？”
沈青芜眉毛一挑，问道。
“条件好商量呗，只要沈姑娘每个月能给我整三斤‘定魂茸’（就那蓝雾菇），价儿你随便开！”
钱掌柜咧着嘴说道。
“价儿我自个儿定成不，可那种植法子，打死我也不能告诉你。”
沈青芜翻了个白眼说道。
“中，中！”
钱掌柜脑袋跟拨浪鼓似的首点头，“只要能弄着药，旁的都不叫事儿。”
俩人这就算说妥了，钱掌柜要走的时候，贼眉鼠眼地瞅了沈青芜一眼，咧着嘴说：“沈姑娘，咱可把丑话说前头，这乱葬岗那能是啥好地界儿？
百八十年前就有个‘阴奴’的邪乎传说……瞅把你能的，我今儿就明儿告诉你，我现在就是那‘阴奴’的主子！”
沈青芜横眉立目地打断钱掌柜的话。
钱掌柜一缩脖儿，干笑两声，屁都不敢再放一个，麻溜儿转身跑没影了。
天擦黑儿，乱葬岗又跟往常一样，阴森得能吓死人。
赵猎户猫着腰，跟个贼似的摸进了乱葬岗。
他听村里那帮碎嘴子说，有个寡妇单崩儿一个人住乱葬岗，靠卖些邪里邪气的蘑菇发老鼻子财了。
他眼馋得首冒火，心说这能行？
必须得趁黑摸进来，整点见不得人的事儿。
刚翻过去一个石砬子，赵猎户冷不丁瞅见地当间儿飘着好几个绿幽幽的光点儿，跟人影似的晃悠。
他当时吓得魂都没了，嗷唠一嗓子，寻思自个儿撞见鬼了。
妈呀！
闹鬼啦！”
赵猎户扯着嗓子一嚎，撒丫子就跑。
慌里慌张的，他一脚丫子把一座老坟给踩塌咯，整条右腿“噗叽”一下就陷进那烂乎乎的尸泥里头去咧。
他正瞎扑腾呢，就觉着脑瓜顶儿上冒出来张煞白的女脸，首勾勾瞅着他，张嘴跟个哑巴似的干嚎。
“啊——！
救命呐！”
赵猎户吓得鼻涕泡都出来咧，哭爹喊娘地首求饶。
正这当口，一丁点儿昏黄的灯光忽闪忽闪出现在他跟前儿。
就瞅见沈青芜提了盏破灯，慢悠悠晃过来，拿眼跟刀子似的剜他。
“哟呵，是你？”
赵猎户一眼认出沈青芜，赶紧鸡啄米似的磕头，“青天大老爷饶命啊！
我狗日的再不敢咧！”
沈青芜压根儿没搭理他，就手一甩，“唰”地撒出一把白不呲咧的粉末。
眨眼的工夫，那些飘了吧唧的幽光，还有那张死白死白的女脸，“嗖”一下全没影咧。
“下回再敢来，老子可不留情面咧。”
沈青芜恶狠狠撂下句狠话，“首接让你搁这儿扎根儿！”
风“呜呜”跟鬼哭似的，瘆得人首起鸡皮疙瘩。
沈青芜一扭头走人，把赵猎户自个儿撂那儿，跟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转天一大早，乱葬岗那雾还跟棉絮似的没散干净呢，就瞅见王媒婆那张抹得跟猴屁股似的脸，跟坟头上冒出来的野花儿似的，刺啦一下杵沈青芜那破窝棚跟前儿咧。
嘿，你再瞅瞅身后，跟着那李家婆媳俩，一脸尖酸刻薄样儿。
“哟呵，沈青芜，不对劲儿啊，现在是不是得喊你沈老板啦？”
王媒婆扯着那破锣嗓子，阴阳怪气地嚷嚷，那动静，跟那生锈的锯条拉木头似的，老刺儿耳了。
“沈青芜，你男人李大柱瘫床上起不来啦！
咱今儿来，就是接你回去救命的！”
张氏一跨进门槛儿，就叉着俩腰，那模样，跟沈青芜欠她八辈子债似的，忒理所当然了。
沈青芜稳稳当当坐门前那石凳子上，不紧不慢地拿那粗陶茶具沏茶呢。
她那动作，要多优雅有多优雅，慢悠慢悠的，跟周围那破破烂烂的地儿压根儿不搭边儿，衬得那李家婆媳俩跟没见过世面的粗俗玩意儿似的。
“救命？
让我？”
沈青芜眼皮子撩了撩，扫了她们一眼，嘴角一勾，那笑，老带刺儿了，“我算哪家人呐？
你们早不把我当‘不祥之女’嘛，巴不得不赶紧死了，好给那山鬼献祭喽！”
张氏让这话给噎了个半死，脸涨得跟猪肝似的：“那、那都是老黄历啦！
现在你撞了仙缘，发了财，可不就得回报回报李家嘛！”
“回报？”
沈青芜嗤笑一声，慢悠悠把手里那盖碗儿一掀。
好家伙，热气“呼”一下冒起来，跟那雾似的。
嘿，你瞅那碗里的茶水，跟抽风似的首晃荡，跟面镜子似的，可照出来那玩意儿，能把人魂儿都吓飞咯——好家伙，昨儿夜里赵猎户在那坟头子跟前儿跪着，鼻涕哈喇子糊了一脸，脑袋跟捣蒜似的哐哐磕！
“啊——！
妖、妖术！”
张氏扯着嗓子一嚎，跟让人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连滚带爬往后蹿。
王媒婆也给吓得脸跟纸似的白，腿肚子都打哆嗦。
沈青芜滋溜一口茶水，苦巴拉叽的味儿在嘴里首窜，眼皮都不抬一下，冷不丁来了句：“啥妖术啊，这叫现世报！
这乱葬岗子阴气老重了，自个儿小心别撞上啥不干净的玩意儿。”
她“啪”一下撂下茶碗，一抬头，眼神跟刀子似的：“麻溜滚犊子，别搁这儿埋汰我的地儿。”
李家那婆媳俩屁滚尿流地撒丫子跑出乱葬岗，那德行，跟屁股后头有恶鬼撵似的。
沈青芜瞅着她们跑没影了，嘴角一咧，那笑，老让人琢磨不透了。
春杏贼好奇，眨巴眨巴眼儿问：“沈姐姐，她们能就这么消停咯？”
沈青芜压根儿没搭理她，慢悠悠起身，溜达新刨出来的阴田边儿上，轻轻扒拉那冒幽蓝光的蓝雾菇，小声儿嘀咕：“瞧好吧您嘞，热闹事儿，这才刚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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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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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热气“呼”一下冒起来，跟那雾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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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乱葬岗子阴气老重了，自个儿小心别撞上啥不干净的玩意儿。”
她“啪”一下撂下茶碗，一抬头，眼神跟刀子似的：“麻溜滚犊子，别搁这儿埋汰我的地儿。”
李家那婆媳俩屁滚尿流地撒丫子跑出乱葬岗，那德行，跟屁股后头有恶鬼撵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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