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织着，将长安的街巷晕染成一幅水墨画。
狄墨白踏着湿滑的石子路，往城西染坊去时，赵虎派去查访的捕快己传回了消息。
“刘婆子在城西开了家小染坊，专染深色布料，街坊说她脾气倔，跟苏老板倒是没红过脸。”
赵虎递过一张纸条，上面是捕快记下的口供，“昨晚她一首在染坊看火，两个学徒能作证，亥时到子时都没离开过。”
“周先生呢？”
狄墨白边走边问，指尖捏着那张薄薄的纸。
“周先生在城南的蒙馆教书，性子温吞，据说买墨蓝绒是想给过世的妻子绣个香囊。”
赵虎挠挠头，“昨晚他在家备课，邻居说戌时还见他在窗边看书，之后就没再出门，不过没人能确证亥时前后他是否一首在屋。”
狄墨白“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街角那间挂着“刘记染坊”木牌的铺子上。
坊门半掩着，里面飘出淡淡的草木灰味，混着雨水的潮气，倒有几分清爽。
“刘婆子在家吗？”
狄墨白推门进去，院里晾着几匹刚染好的深青布料，被雨水打湿，颜色显得愈发沉郁。
一个穿着粗布围裙的老妇人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攥着根搅棒，见了狄墨白，眯起眼打量：“你是？”
“在下狄墨白，想问您几个关于苏老板的问题。”
刘婆子脸上的皱纹皱得更紧：“苏老板死了？
今早听说了……他跟我可没关系，我这染坊忙得很。”
“您近日买过墨蓝绒？”
狄墨白开门见山。
“买过又如何？”
刘婆子梗着脖子，“我染坊要试新色，那线颜色特别，我买来拆了做染料参考，犯法？”
“不犯法。”
狄墨白目光扫过院里的染缸，“只是苏老板死前，手里攥着同样的墨蓝绒。
您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他来取染好的料子，”刘婆子想了想，“当时他好像挺急，说有笔要紧的活计，还问我认不认识会鎏金的匠人。”
“鎏金匠人？”
狄墨白心头一动，“您怎么说？”
“我哪认识那些人，”刘婆子撇撇嘴，“只听说工部那边常找城南的张记银铺做活，他们家有个伙计懂鎏金。”
狄墨白谢过刘婆子，转身往外走。
赵虎跟在后面，纳闷道：“鎏金？
苏老板一个绣庄掌柜，找鎏金匠人做什么？”
“或许跟他衣襟上的浆糊，还有指甲缝里的金粉有关。”
狄墨白抬头看了看天色，“去张记银铺。”
张记银铺在城南，离周先生教书的蒙馆不远。
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听说他们要查鎏金的事，脸色有些不自然。
“我们铺子里是有个伙计懂鎏金，叫阿福，”张掌柜搓着手，“不过他前几日回乡了，说是老娘病了。”
“何时走的？”
“前天一早走的。”
狄墨白追问：“他走之前，可有接过什么活计？
比如给绣品鎏金？”
张掌柜愣了愣：“绣品鎏金？
没听说过。
不过……前几日工部的李主事确实来订过东西，让阿福给一块木牌鎏金，说是要挂在库房门上的。”
“李主事？”
狄墨白想起那个买过墨蓝绒的工部官员，“他何时来取的木牌？”
“昨天下午，酉时左右吧。”
张掌柜回忆道，“当时阿福还没走，亲手交给他的。”
酉时，正是王掌柜离开锦绣阁的时间。
狄墨白沉吟片刻，又问：“您认识周先生吗？
就隔壁蒙馆的教书先生。”
“周先生？
认识，老实人，”张掌柜点头，“不过他最近好像手头紧，前几日还来问我，能不能把他那支玉簪当了，说是妻子留下的遗物。”
离开银铺，赵虎忍不住道：“这李主事和周先生，都有点可疑啊。
李主事买过墨蓝绒，还在苏老板死前去过银铺取鎏金木牌；周先生缺银子，又说不清昨晚的去向。”
狄墨白没说话，脚步转向了蒙馆。
蒙馆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孩童朗朗的读书声。
周先生正坐在廊下批改课业，见了他们，放下笔起身，脸上带着几分局促。
“周先生，打扰了。”
狄墨白开门见山，“听说您近日买过墨蓝绒？”
周先生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想给亡妻绣个香囊，她生前最爱这种颜色。”
“昨晚亥时到子时，您在何处？”
周先生的手微微一颤：“在、在屋里备课……没人作证，但我确实没出门。”
“您认识苏老板？”
“见过几次，去他铺子里买过绣线，”周先生低头看着地面，“他……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狄墨白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异样：“发现什么？”
周先生嘴唇动了动，像是下定了决心：“前几日我去买线，听见苏老板跟人吵架，说什么‘那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还提到了‘鎏金的印记’……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鎏金的印记？
狄墨白心头豁然开朗。
他想起苏老板那半幅绣品上扭曲的线条，或许不是记号，而是某种印记的摹本？
“跟他吵架的人，穿什么衣服？”
“好像是……青色的布衫。”
周先生低声道。
又是青布衫。
狄墨白看向赵虎：“去查李主事昨天酉时取了木牌后去了哪里，还有，把阿福的下落找出来。”
雨渐渐小了，天边透出一丝微光。
狄墨白站在蒙馆门口，望着远处工部的方向。
那青衫人影，鎏金的印记，墨蓝的丝线，像散落的珠子，正被一根无形的线慢慢串起。
而那根线的尽头，或许就藏着苏老板死亡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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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在城南的蒙馆教书，性子温吞，据说买墨蓝绒是想给过世的妻子绣个香囊。”
赵虎挠挠头，“昨晚他在家备课，邻居说戌时还见他在窗边看书，之后就没再出门，不过没人能确证亥时前后他是否一首在屋。”
狄墨白“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街角那间挂着“刘记染坊”木牌的铺子上。
坊门半掩着，里面飘出淡淡的草木灰味，混着雨水的潮气，倒有几分清爽。
“刘婆子在家吗？”
狄墨白推门进去，院里晾着几匹刚染好的深青布料，被雨水打湿，颜色显得愈发沉郁。
一个穿着粗布围裙的老妇人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攥着根搅棒，见了狄墨白，眯起眼打量：“你是？”
“在下狄墨白，想问您几个关于苏老板的问题。”
刘婆子脸上的皱纹皱得更紧：“苏老板死了？
今早听说了……他跟我可没关系，我这染坊忙得很。”
“您近日买过墨蓝绒？”
狄墨白开门见山。
“买过又如何？”
刘婆子梗着脖子，“我染坊要试新色，那线颜色特别，我买来拆了做染料参考，犯法？”
“不犯法。”
狄墨白目光扫过院里的染缸，“只是苏老板死前，手里攥着同样的墨蓝绒。
您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他来取染好的料子，”刘婆子想了想，“当时他好像挺急，说有笔要紧的活计，还问我认不认识会鎏金的匠人。”
“鎏金匠人？”
狄墨白心头一动，“您怎么说？”
“我哪认识那些人，”刘婆子撇撇嘴，“只听说工部那边常找城南的张记银铺做活，他们家有个伙计懂鎏金。”
狄墨白谢过刘婆子，转身往外走。
赵虎跟在后面，纳闷道：“鎏金？
苏老板一个绣庄掌柜，找鎏金匠人做什么？”
“或许跟他衣襟上的浆糊，还有指甲缝里的金粉有关。”
狄墨白抬头看了看天色，“去张记银铺。”
张记银铺在城南，离周先生教书的蒙馆不远。
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听说他们要查鎏金的事，脸色有些不自然。
“我们铺子里是有个伙计懂鎏金，叫阿福，”张掌柜搓着手，“不过他前几日回乡了，说是老娘病了。”
“何时走的？”
“前天一早走的。”
狄墨白追问：“他走之前，可有接过什么活计？
比如给绣品鎏金？”
张掌柜愣了愣：“绣品鎏金？
没听说过。
不过……前几日工部的李主事确实来订过东西，让阿福给一块木牌鎏金，说是要挂在库房门上的。”
“李主事？”
狄墨白想起那个买过墨蓝绒的工部官员，“他何时来取的木牌？”
“昨天下午，酉时左右吧。”
张掌柜回忆道，“当时阿福还没走，亲手交给他的。”
酉时，正是王掌柜离开锦绣阁的时间。
狄墨白沉吟片刻，又问：“您认识周先生吗？
就隔壁蒙馆的教书先生。”
“周先生？
认识，老实人，”张掌柜点头，“不过他最近好像手头紧，前几日还来问我，能不能把他那支玉簪当了，说是妻子留下的遗物。”
离开银铺，赵虎忍不住道：“这李主事和周先生，都有点可疑啊。
李主事买过墨蓝绒，还在苏老板死前去过银铺取鎏金木牌；周先生缺银子，又说不清昨晚的去向。”
狄墨白没说话，脚步转向了蒙馆。
蒙馆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孩童朗朗的读书声。
周先生正坐在廊下批改课业，见了他们，放下笔起身，脸上带着几分局促。
“周先生，打扰了。”
狄墨白开门见山，“听说您近日买过墨蓝绒？”
周先生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想给亡妻绣个香囊，她生前最爱这种颜色。”
“昨晚亥时到子时，您在何处？”
周先生的手微微一颤：“在、在屋里备课……没人作证，但我确实没出门。”
“您认识苏老板？”
“见过几次，去他铺子里买过绣线，”周先生低头看着地面，“他……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狄墨白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异样：“发现什么？”
周先生嘴唇动了动，像是下定了决心：“前几日我去买线，听见苏老板跟人吵架，说什么‘那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还提到了‘鎏金的印记’……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鎏金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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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苏老板那半幅绣品上扭曲的线条，或许不是记号，而是某种印记的摹本？
“跟他吵架的人，穿什么衣服？”
“好像是……青色的布衫。”
周先生低声道。
又是青布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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