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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窗台上的薄荷味2010年的夏末，空气里还飘着晒透的梧桐叶味道，

我在高二1班的窗台上，第一次看见苏晓。

那天我正趴在桌上补物理卷子——前晚为了赶漫画稿熬到两点，选择题错了大半，

被物理老师叫去办公室训了十分钟，回来时上课铃刚响。

前桌张昊突然用胳膊肘戳我：“快看，转学生！长得特干净！”我漫不经心地抬头，

刚好看见她抱着一摞书站在讲台前，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上颗小小的痣，

像颗淡褐色的小豆子。班主任李老师敲了敲黑板：“这是苏晓，从城郊一中转来的，

大家多照顾。”女生抬起头，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树叶，说“我叫苏晓，破晓的晓”，

眼睛却没看台下，反而盯着窗外的老梧桐——那棵树在教学楼前站了几十年，

枝桠伸到三楼窗口，夏天能挡大半个教室的太阳，此刻正飘下几片半黄的叶子。“苏晓，

你就坐陈默旁边吧。”李老师指着我旁边的空位，

我赶紧把桌角的漫画书往抽屉里塞——那是我昨晚刚画完的短篇，主角是个戴眼镜的男生，

正蹲在梧桐树下捡叶子，稿纸上还沾着点没干的墨水，

可别让新同桌看见我这“不务正业”的样子。她走过来时，带了股淡淡的薄荷味，

和我妈早上泡的薄荷茶一个味道。放下书包的瞬间，一本浅绿色的笔记本从缝隙里滑出来，

“啪”地掉在地上。我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封面，就看见上面画着只蹲在梧桐枝上的猫，

耳朵尖涂成了浅粉色，笔尖还沾着点没干的浅灰色颜料。“谢谢。”她接过笔记本时，

指尖碰到我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耳朵尖悄悄红了。我挠了挠头：“我叫陈默，

沉默的默。”说完又觉得别扭，补充道，“不是不说话的意思，就是……名字而已。

”她“嗯”了一声，把笔记本往桌角挪了挪，

开始收拾课本——语文书、数学练习册、素描本，还有一支装在帆布笔袋里的2B铅笔，

笔杆上缠着圈白色胶带，应该是怕打滑。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周在黑板上写函数图像，

粉笔灰簌簌往下掉。我偷偷瞥了眼苏晓，发现她没听课，正把笔记本压在语文书下面，

笔尖在纸上来回划，好像在画什么。阳光落在她的发梢，有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

她抬手去捋时，铅笔在纸上顿了顿，留下个小小的墨点。“这道题用换元法更简单。

”我撕了张草稿纸，飞快写下解题步骤，折成小方块推过去。她打开时愣了愣，

抬头看我的时候，眼睛亮得像浸了晨光，睫毛轻轻颤着，

比我第一次在漫画杂志上看到自己的投稿被录用时，心情还软。下课铃响，张昊立马转过身，

往苏晓手里塞了颗橘子糖：“新同桌你好！我叫张昊，你以后有不会的题尽管问我，

虽然我不如陈默厉害，但基础题还是没问题的！”苏晓接过糖，指尖捏着糖纸没拆，

小声说“谢谢”。我看着她手里的糖，突然想起书包里还有我妈早上塞的薄荷糖，

赶紧掏出来递过去：“这个比橘子糖凉，夏天吃舒服。”她接过薄荷糖时，嘴角翘了翘，

露出颗小小的虎牙。那天的课间十分钟，我没再补物理卷子，

而是盯着桌角的浅绿色笔记本发呆——不知道里面还藏着多少像梧桐猫一样可爱的画，

也不知道这个带着薄荷味的女生，会在我的高二生活里，留下怎样的痕迹。

第二章 雨夜里的白球鞋九月的雨总来得猝不及防。那天晚自习下课时，天空突然砸下大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我收拾书包时，

看见苏晓站在教学楼门口发呆——她抱着那本绿色笔记本，帆布鞋尖沾了泥点，

裤脚也湿了半截，眉头皱得紧紧的，好像在纠结要不要冲进雨里。“没带伞？”我走过去时，

她吓了一跳，手里的笔记本差点掉在地上。我赶紧帮她扶住，封面朝上的瞬间，

看见梧桐猫旁边多了个蹲在树下的男生——校服袖口卷着，手里攥着半块橡皮，头发有点乱，

和我昨天上课补觉时的样子一模一样。“嗯，早上出门太急了。”她把笔记本往怀里抱了抱，

声音比平时还轻，眼神飘向远处的公交站，那里已经挤满了人。我摸了摸书包侧兜，

早上我妈塞的黑伞还在——那是我去年生日她送的，伞骨是不锈钢的，伞面是防水布，

她说“男孩子用黑伞耐脏，别总丢三落四”。“你拿着这个，”我把伞往她手里塞，

“我家就在隔壁小区，跑回去就行。”雨还在下，远处的路灯被雨雾裹着，晕出一圈圈黄晕，

我看见她的帆布鞋又往后退了退，好像怕泥点溅到裤脚上。“不行，你会感冒的。

”她赶紧摆手，把伞推回来，“我等雨小一点再走，或者……”她的话没说完，

公交站那边传来一阵哄笑，好像有人在推搡。我没等她再说，

把伞塞进她怀里就往雨里冲——跑了两步，突然想起昨天课间看见她走路的样子，

她总踮着点脚，好像鞋里有东西硌脚，当时我还跟张昊说“新同桌是不是有洁癖”。

我又折回去，从兜里掏出包创可贴——是我妈特意给我装的，说我总打篮球磨破脚，

这个牌子的创可贴透气。“你鞋里要是硌脚，贴这个。”我把创可贴塞到她手里，

这次没敢看她的眼睛，转身就跑。雨水砸在脸上，有点凉，

却听见身后传来她的声音：“陈默！明天我把伞还你！”我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跑过街角时，忍不住回头望了眼——教学楼门口的路灯亮了，苏晓举着那把黑伞，站在光里，

浅绿色的笔记本抱在怀里，像抱着团小小心心的光。雨丝落在她的发梢，像撒了把碎钻，

我突然觉得，这场雨好像也没那么讨厌。第二天早自习，苏晓把伞还回来时，

伞柄上多了圈浅紫色的绳——她低头把伞塞进我桌兜，头发垂下来挡住脸，

小声说：“我看伞柄太滑，缠了点绳，这样好握。”我摸了摸伞柄，绳结打得整整齐齐，

每一圈都绕得均匀，末尾还系了个小小的蝴蝶结。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比解出物理竞赛压轴题还开心。那天的课间，我在草稿纸背面，偷偷画了把缠着紫绳的黑伞，

旁边写了行小字：“绳结的颜色，和她笔记本的封面一样。

”张昊凑过来看：“你画这玩意儿干啥？不如帮我看看这道数学题。

”我赶紧把草稿纸折起来，塞进课本里：“别烦我，我在想竞赛题。”他撇了撇嘴，

转身去找别人了，我却盯着课本上的紫绳伞，偷偷笑了半天。后来我才知道，

苏晓那天缠伞柄，缠了整整一个晚上。她妈妈在厨房做饭时，看见她坐在客厅里，

拿着绳子绕了拆、拆了绕，手指被绳子勒出了红印，还在念叨“这样会不会太丑”。

这些都是很久以后，苏晓的闺蜜林溪告诉我的，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有些小小的在意，

早在那个雨夜里，就悄悄发了芽。第三章 画室里的铅笔屑苏晓喜欢待在顶楼的画室，

是我偶然发现的。那天午休，我躲在顶楼解物理竞赛题——最近班里要选竞赛代表，

我想争取名额，可那道电磁学题卡了我两天。刚算出第三步，

就听见画室里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春蚕在啃桑叶。我推开门时，

看见她坐在窗边的画架前，手里攥着支2B铅笔，正在画窗外的梧桐。

浅绿色的笔记本摊在旁边，上面已经画了半页梧桐叶，每片叶子的纹路都细细勾过，

像藏着心思。“你怎么在这儿？”她看见我时，手一抖，铅笔在画纸上划了道斜线。

我赶紧走过去，从兜里掏出块橡皮——是她上次掉在桌缝里的，上面还印着只小猫咪，

我一直放在笔袋里，没敢还给她，总觉得这是个能再跟她说话的借口。“给你，上次你掉的。

”我把橡皮递过去，她接过时，指尖碰到我的手，又飞快缩回去，低头用橡皮蹭那道斜线，

耳朵尖又红了。画室里飘着铅笔屑的味道，混着她身上的薄荷味，很轻，

却让人忍不住想多待一会儿。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的画纸上，梧桐叶的影子投在上面，

像真的一样。“你喜欢画画？”我没话找话，

目光却落在她的笔记本上——最新一页画的是教室的窗台，上面摆着半块橡皮，

旁边写了行小字：“今天他帮我捡了橡皮，手指很长，指甲剪得很整齐。”我心里咯噔一下，

赶紧移开目光，假装看窗外的梧桐：“我以前也喜欢画漫画，还投过稿，不过没中。

”“真的吗？”她突然抬头看我，眼睛亮得像星星，“我也喜欢看漫画，

特别是《萤火之森》，你看过吗？里面的银真的好温柔。”我点点头，其实我没看完，

只看了开头，可看见她兴奋的样子，忍不住说：“我觉得里面的场景特别美，

特别是夏天的森林，像有光在飘。”那天的午休，我们聊了很久。

从《萤火之森》聊到新海诚的《秒速五厘米》，从喜欢的插画师聊到未来想去的城市。

她说想考南方的美术学院，那里有很多老梧桐，秋天的时候，叶子会把整条街都染成金色，

早上推开画室的窗，就能看见阳光落在梧桐叶上。我说想考北方的理工大学，

听说那里的实验室很大，能做很多有趣的物理实验，还能自己组装机器人。

“那我们以后离得好远啊。”她突然说，声音有点低，手指轻轻戳着画纸上的梧桐叶。

我攥着手里的竞赛题，想说“不远，放假我可以去找你”，想说“我也可以考南方的大学”，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现在交通方便，高铁几个小时就到了”。临走时，

她把一片压平的梧桐叶放在我手里：“这个给你，夹在书里，能当书签。

”叶子是浅黄绿色的，边缘有点卷，上面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我攥着那片叶子，

回到教室时，偷偷夹进了物理竞赛辅导书里——那是我最宝贝的书，

里面写满了我的目标和解题思路，现在又多了片带着薄荷味的叶子，好像连那些难搞的公式，

都变得亲切了些。之后的午休，我总借口解竞赛题，去顶楼的画室待着。她画画，我做题，

偶尔她会问我数学题，我会问她画画的技巧。有一次，她教我画梧桐叶，握着我的手，

教我怎么用笔才能画出叶脉的层次感。她的指尖很软，碰到我的手背时，

我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连笔都握不稳了。“你别紧张啊，”她笑着说，

“就像解数学题一样，慢慢来。”我点点头，可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跳得飞快。

那天我画的梧桐叶，虽然歪歪扭扭，她却认真地收了起来，夹进了她的浅绿色笔记本里。

后来我在那本笔记本里看到那片叶子时，旁边写了行小字：“他画的梧桐叶，虽然不好看，

但是很认真。”第四章 运动会上的白衬衫十月的运动会，是高二最热闹的日子。

班里要选运动员，张昊拉着我报了1500米，说“咱们班就你体力好，肯定能拿奖”。

我本来不想报，可看见苏晓在旁边帮同学登记项目，咬了咬嘴唇，

还是报了名——我想让她看见我厉害的样子，想让她为我加油。运动会那天，天气特别好，

阳光明媚，没有风。我站在1500米的起跑线上，看见苏晓站在观众席的第一排，

手里拿着瓶矿泉水，还有条白色的毛巾，好像在等我。张昊拍了拍我的肩膀：“别紧张，

我在终点等你，争取拿个前三！”我点点头，目光却一直盯着苏晓，

她好像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朝我挥了挥手，露出个小小的笑容。发令枪响了，

我跟着大部队跑了出去。第一圈很轻松，我跟在第三名后面，心里想着苏晓的笑容，

脚步都轻快了些。可到了第二圈，我的体力开始不支，呼吸变得急促，腿也有点沉。

就在我想放弃的时候，突然听见苏晓的声音：“陈默！加油！还有一圈！”我抬头看过去，

她站在跑道边，手里挥舞着那条白色的毛巾，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却笑得特别灿烂。

我突然有了力气，加快速度超过了第三名，又超过了第二名。到了最后一圈，

我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可听见苏晓的加油声，还是咬牙往前冲。冲过终点线的时候，

我差点摔倒，张昊赶紧扶住我。苏晓跑过来，把矿泉水递给我，

又用毛巾帮我擦汗：“你跑得好快！太厉害了！”她的指尖碰到我的额头，有点凉，

却让我感觉特别舒服。我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心里却暖暖的。

那天我拿了第二名，班主任给我发了个笔记本作为奖励。我回到教室时，

把笔记本递给苏晓：“这个给你，你可以用它画画。”她接过笔记本，翻了翻，

笑着说：“谢谢，我会好好用它的。”后来我看见她在那个笔记本里画了很多运动会的场景，

有跑步的运动员，有加油的观众，还有我冲过终点线的样子，

旁边写了行小字：“他跑得好快，像风一样。”运动会后的一个周末，我约苏晓去公园画画。

她答应了，我们在公园的梧桐树下找了个长椅坐下。她画公园的风景，

我在旁边帮她递画笔、削铅笔。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像给她镀了层金边，

我看着她认真画画的样子，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我想一直这样陪着她，

想和她一起考上大学，想和她一起看遍所有的梧桐。那天我们玩到很晚才回家，

我送她到小区门口。她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回头说：“陈默，谢谢你今天陪我画画，

我很开心。”我挠了挠头，笑着说：“我也很开心，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她点点头，

转身跑进了小区。我站在小区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高三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

黑板旁边的倒计时牌，数字一天天减少，从“100”变成“50”，再变成“30”。

                                 我和苏晓的交流，

大多藏在课间的十分钟里。她会把写好的数学解题思路塞给我，字迹工整，步骤清晰，

连辅助线的位置都标得明明白白；我会把整理好的物理公式递给她，

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重点，怕她看不懂复杂的推导过程。偶尔自习课，

她会在笔记本上画个小小的笑脸，嘴角还带着两个梨涡，推到我这边；我看见时，

会在草稿纸上画个笨拙的星星，星角歪歪扭扭，再小心翼翼推回去。我们的秘密，

就像这些小小的图案，藏在课本和草稿纸之间，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