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承诺:“等我毕业,第一件事就是风风光光地娶你。”
我信了。
直到他的“优秀博士”访谈视频火遍全网。
记者问他:“支撑您度过无数科研难关的动力是什么?”周屹看着镜头,眼眶微红,深情款款:“是我一位远在天堂的女友,她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
我愣在原地。
我活得好好的,什么时候去了天堂?评论区都在为他的深情落泪,有人扒出他口中的“白月光”,是三年前因病去世的系花。
而那天,正是我把卖血换来的三万块钱交到他手上,跟他说:“阿屹,钱凑够了,你的实验可以继续了。”
周屹的博士毕业访谈视频火遍全网时,我正在餐厅后厨刷碗。
油腻的污水浸得我双手发白起皱,手机在旁边架子上嗡嗡震动个不停。
是闺蜜发来的几十条消息,最后一条是语音,语气激动得破了音:“安安!快看!周屹上电视了!你熬出头了!”我心里一喜,连忙在满是油污的围裙上擦干手,点开她发来的链接。
视频里,周屹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坐在明亮的演播厅里,曾经青涩的眉眼如今沉淀得自信又从容。
面对镜头,他侃侃而谈,引经据典,是我从未见过的意气风发。
我与有荣焉,五年了,我省吃俭用供出来的男人,终于站在了聚光灯下。
我忍不住弯起嘴角,连日打三份工的疲惫都仿佛一扫而空。
记者适时地将话题引向个人:“我们都知道周博士在科研路上吃了很多苦,那支撑您度过无数难关的动力是什么呢?”周屹闻言,垂眸沉默了片刻。
再抬眼时,他眼眶微红,透过镜头,深情款款地望向远方。
“是我一位远在天堂的女友。”
他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哽咽:“她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如果不是她,我根本走不到今天。”
“我的博士论文,也是为了纪念她。”
我脸上的笑容猛然僵住。
天堂?我活得好好的,什么时候去了天堂?大概......是节目效果吧,我这么安慰自己。
可评论区疯狂滚动的弹幕,却将我的幻想击得粉碎。
“周博士太深情了!我哭死!”“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女友在天堂支持他搞科研,呜呜呜......”“扒出来了!他口中的白月光是三年前因病去世的系花林晚晚!我宣布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动人的爱情故事!”林晚晚。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怎么会是她?大脑一片空白,耳鸣阵阵,手机“啪”地一声掉进水池里。
我却浑然不觉,满脑子都是三年前的那个下午。
那天,周屹的实验项目因为资金短缺即将搁浅,他急得几天几夜没合眼。
我跑遍了所有能借钱的亲戚朋友,最后实在没办法,偷偷去地下诊所卖了血。
我攥着那三万块钱冲到他的实验室,将钱塞进他手里,故作轻松地说:“阿屹,我发奖金了!钱凑够了,你的实验可以继续了!”周屹抱着我,激动得语无伦次:“安安,你就是我的救星!你是我生命里的光!”那天,也正是系花林晚晚,因白血病去世的日子。
“陈安安!你发什么呆!碗不刷了?!”老板的怒吼将我拉回现实,我这才发现,冰冷的污水已经漫过了我的手腕。
我麻木地捡起手机,屏幕已经黑了,像我此刻死寂的心。
我请了假,浑浑噩噩地回到我和周屹租住的出租屋。
门口,却停着一辆我从未见过的豪车。
周屹正从车上下来,他身上穿着的,还是访谈里的那身高定西装,与我们这破旧的居民楼格格不入。
看到我,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和不耐,但还是开口:“回来了?”我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皱起了眉:“你这么看着***什么?”“周屹,我看到你的访谈了。”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我什么时候......死了?”周屹脸色一变,随即恢复了冷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扔给我:“这里面有二十万,算是我这五年给你的补偿。”
“我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了,安安,我们不合适。”
他轻蔑地上下打量着我,一字一句道:“你今天也看到了,能站在我身边的人,应该是林晚晚那样的,而不是你这种洗碗工。”
原来,他连谎都懒得再撒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笑出了声,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所以,你论文致谢里的光是她,支撑你走下去的也是她?”“那我算什么?我给你打工五年,我卖血换来的三万块,又算什么?!”提到那笔钱,周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似乎是被我戳中了痛处。
我以为他至少会有一丝愧疚。
可他沉默了许久,却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语气说道:“安安,那笔钱,我拿去给晚晚买了墓地。”
“她生前最爱看日落,我给她挑了山上风景最好的那一块。”
“至于你的付出......”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落在我那双被水泡得红肿变形的手上,“是你自愿的。”
这五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我心口反复切割。
我死死地盯着他,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以为这已经是我人生的谷底,可我没想到,真正的地狱,现在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