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未拆穿的谎言
俞棠收拾好课本，把江拓给的那张写满知识点的纸小心翼翼地夹进笔记本里，指尖划过工整的字迹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激，也有被拒绝后的小小失落。
“走了走了！
再晚去食堂，糖醋排骨就被抢光了！”
夏知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急切，刚才座位的事像是被他暂时抛到了脑后，只惦记着午饭。
俞棠被他拉着起身，顺着人流往食堂走。
走廊里挤满了人，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新学期特有的鲜活气息，可他脑子里，却总时不时闪过江拓清冷的侧脸，还有他拒绝邀约时那句平淡的“不用了，举手之劳”。
“想啥呢？
魂不守舍的。”
夏知南察觉到他的走神，撞了撞他的胳膊，“还在想早上那事儿？
别气了，晚上我去给你抢回来那位置，保证让他们不敢再嚣张！”
俞棠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气，就是在想上课的知识点。”
他不想让夏知南担心，更不想提起被江拓拒绝的窘迫，只能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食堂里早己人声鼎沸，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两人排队打了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夏知南一边啃着排骨，一边愤愤不平地念叨：“说真的，那伙人也太没品了！
占座就占座，还拿‘阿姨收练习册’当借口，就算是阿姨收的，就不能帮忙留一下吗？
摆明了就是故意欺负人！”
俞棠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眉头轻轻蹙起。
他低头看着碗里的菜，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说不定……真的是阿姨收拾的时候收走了？
毕竟我去买早餐花了挺久，教室人又乱。”
他心里其实也隐隐觉得不对劲，可事到如今，除了这样安慰自己，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怎么可能！”
夏知南立刻反驳，把排骨啃得咔咔响，“咱们教室阿姨从来不会随便收学生放在座位上的东西，尤其是练习册！
肯定是他们编的瞎话，就是想占着位置不放！”
俞棠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扒拉着饭。
他想起早上那伙人笃定的语气，又想起自己当时被围着的窘迫，心里乱糟糟的。
他宁愿相信是阿姨不小心收走了，也不想去深究那是一场刻意的谎言——毕竟，承认被人这样算计，只会更添委屈。
“对了，”夏知南忽然停下筷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今天江拓居然帮你了，你俩以前认识啊？”
提到江拓，俞棠的动作顿了顿，耳根悄悄发热：“不认识，就是……刚好他旁边有空位。”
他没法说清当时那种被救赎的悸动，只能含糊地应付过去。
而食堂另一角，靠窗的桌子旁，江拓刚放下餐盘坐下，林浩宇就端着饭菜快步凑过来，一***坐在他对面，餐盘在桌上轻轻一放，带着几分熟稔的随意：“拓哥，问你个事儿。”
江拓正低头拿起筷子，闻言动作没停，只是抬了抬眼，镜片后的目光淡淡扫过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冷淡：“说。”
周围的喧闹裹着饭菜香气涌过来，两人对面而坐，与周遭吵吵嚷嚷的人群相比，倒显得几分安静——尤其是江拓，哪怕坐在热闹里，也依旧透着股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疏离。
江拓没回头，只是“嗯”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冷淡。
“早上你为啥让那个俞棠坐你旁边啊？”
林浩宇压低声音，眼神里满是好奇，“你不是最烦别人跟你凑一块儿吗？
以前有人想跟你同桌，被你怼得半个月不敢跟你说话。”
江拓夹菜的动作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冷了冷，没立刻回答。
林浩宇见他不说话，又追问：“是不是看他被人欺负，同情心泛滥了？
不像你风格啊。”
“同情心？”
江拓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讥讽，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你觉得我像是会管这种破事的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不敢随意打趣的压迫感。
林浩宇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了笑：“那不然为啥？
总不能是看他长得顺眼吧？”
江拓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满是不屑：“早上他去买早餐，那占座的蠢货，把他给朋友占座的练习册扔后门垃圾桶了，转头还撒谎说是阿姨收的。”
林浩宇愣了一下：“还有这事儿？
你看见了？”
“不然呢？”
江拓挑眉，语气更冲了，“难不成我闲的没事干，特意找个人来烦我？”
他顿了顿，想起俞棠早上被围在中间时，明明眼眶都红了，却还硬撑着不肯示弱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一群人围着欺负人，还玩这种下三滥的把戏，看着恶心。”
他向来最看不惯这种仗着人多势众、颠倒黑白的事。
早上俞棠离开后，他亲眼看见那个穿蓝色校服的男生，把那本写着“夏知南”名字的练习册随手扔进垃圾桶，还跟身边的人低声说笑，说“这样他就没证据了”。
原本他确实不想管，左右不过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高三的时间宝贵，犯不着为不相干的人浪费精力。
可后来俞棠回来，被那群人围着指指点点，明明委屈得不行，却还死死咬着唇不肯落泪，那副倔强又无助的样子，莫名就让他觉得刺眼。
所以在俞棠快要被逼得无处可退时，他才会开口。
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看不惯那群人的嘴脸，想让这场无聊的闹剧赶紧结束。
林浩宇恍然大悟，撇了撇嘴：“原来是这样，那伙人确实挺恶心的。
不过拓哥，你居然会因为这个开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少废话。”
江拓冷冷瞥了他一眼，“吃完赶紧走，下午还有模拟考。”
林浩宇识趣地闭上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他知道江拓的脾气，嘴毒又不爱管闲事，今天能开口帮俞棠，估计是真的被那伙人恶心到了。
只是他没注意到，江拓说完话后，目光不经意地往俞棠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看到俞棠正被身边的夏知南逗得笑了笑，眼底的冷意，悄悄淡了几分。
而另一边，俞棠刚被夏知南的玩笑逗笑，就莫名觉得好像有人在看自己。
他下意识地抬头张望，却只看到食堂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有熟悉的身影。
“看啥呢？”
夏知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熟人啊？”
“没有。”
俞棠摇摇头，重新低下头吃饭，心里却莫名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不知道，不远处的江拓，不仅帮他解了围，还默默记下了那些他没来得及追究的细节。
食堂里的喧闹还在继续，饭菜的香气混合着少年们的笑语，弥漫在空气里。
俞棠扒拉着碗里的饭，忽然想起早上江拓给的那张纸条，心里的失落好像淡了些。
或许，江拓只是真的不喜欢与人亲近，不是故意针对他。
他这样安慰自己，指尖却又忍不住想起那张纸上工整的字迹，还有阳光下，江拓发梢那层柔和的金边。
这个高三的开端，因为一场意外的座位风波，变得格外曲折，却也因为江拓那突如其来的援手，在喧闹与委屈中，悄悄埋下了一颗名为“在意”的种子，只是此刻的俞棠还不知道，这颗种子，会在未来的时光里，生根发芽，长成一片茂密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