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澄，李总这个单子你要是拿不下来，你这个月的奖金就别想要了。”“我爸今天头七，
我要回去。”“头七？头七能有你工作重要？一个大单子，几个亿的利润，
你跟我说你要回去给你爸过头七？”“赶紧给我滚过来，不然你永远都别想在这个行业混了。
”我看着我爸的遗像，他的眼睛里满是慈爱。可我却连他最后一个像样的葬礼都不能给他。
我拿起手机，给我爸磕了三个头。“爸，对不起，女儿不孝。”第1章手机屏幕的光，
映着苏澄惨白的脸。听筒里，老板张伟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钢针，一根根扎进她的耳朵里。
“苏澄，你人呢？李总都到包厢了，你还磨蹭什么？”苏澄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张总，我……我请了假的，我家里有事。”“有事？
天大的事有我们公司的单子重要吗？”张伟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耐烦和鄙夷，
“一个亿的项目，你说你请假？苏澄，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一个亿。这个数字像一座山，
沉甸甸地压在苏澄的心口。她看着面前的黑白遗像，照片上的父亲笑得温和。
今天是他的头七。按照老家的习俗，今晚家里要亮着灯，亲人要守在灵前，
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苏澄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滚烫的棉花堵住了。“张总，
我爸……他去世了，今天是他头七。”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苏澄的心里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或许，他会有一点点的人性。然而，张伟的下一句话，
将她彻底打入冰窖。“头七？”他嗤笑一声，“人死了就是死了，
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有什么用？能让你多拿一分钱工资吗？”“李总这边点名要你陪，
你今天要是敢不来，别说这个月的奖金，你这个季度的考核也别想过！”“我给你半小时，
立刻，马上，滚到‘金色年华’KTV！888包厢！
”“嘟……嘟……嘟……”电话被粗暴地挂断。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苏澄缓缓放下手机，
目光重新落回父亲的遗像上。照片上的父亲，仿佛在无声地看着她。眼泪，
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她多想不管不顾，就守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可是……她想到了躺在医院里的母亲。母亲心脏不好，父亲的突然离世对她打击巨大，
住进了ICU，每天都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开销。她想到了还在上大学的弟弟，学费、生活费，
样样都需要钱。这个家，现在只能靠她一个人撑着。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至少现在不能。
苏澄慢慢地站起身，走到遗像前。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父亲的遗像，
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疼。真他妈的疼。可再疼，
也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爸，对不起。”“女儿不孝。”“等我，我很快就回来陪您。
”说完，她擦干眼泪，从衣柜里找出那件最职业的套装换上。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
眼神空洞，但妆容精致，一丝不苟。她对着镜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
转身走出了家门。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屋内的温暖和灵前的烛光。
外面的夜风，冷得刺骨。第2章“金色年华”KTV门口，霓虹闪烁，纸醉金迷。
苏澄站在门口，感觉自己像个误入魔窟的孤魂野鬼。她深吸一口气，
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玻璃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混杂着酒精、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888包厢。她找到了。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张伟谄媚的笑声和另一个男人粗俗的调笑。
“李总，您再等等，我们公司的王牌马上就到！保证让您满意！”“老张，
你这可不够意思啊，让我等这么久，待会儿可得罚酒三杯！”苏-澄的手搭在门把手上，
迟迟没有推开。她感觉自己正站在地狱的入口。最终，她还是推开了门。包厢里烟雾缭绕，
几个男人搂着浓妆艳抹的公主在鬼哭狼嚎。坐在正中央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秃顶男人，
挺着一个硕大的啤酒肚，油光满面。他就是李总。张伟一看到苏澄，立刻眉开眼笑地站起来。
“哎呀，李总，您看，说曹操曹操到！我们公司的苏澄，金牌销售！
”他一把将苏澄拉了过去，按在李总身边的空位上。“小苏，快，给李总敬酒！
”李总那双浑浊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在苏澄身上打量，从她紧绷的脸颊，
到她职业套裙下包裹的曲线。那眼神，黏腻又恶心，像一条毒蛇。“哦？这就是苏小姐？
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李总笑得露出一口黄牙，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拍了拍苏澄的肩膀。
苏澄的身体瞬间僵硬。她强忍着胃里的翻涌，端起桌上的酒杯。“李总，您好，我是苏澄。
初次见面，我敬您一杯。”她仰头，将杯中的洋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她的喉咙，
一路烧到胃里。“好！爽快！”李总大声叫好，眼睛里的光更亮了，
“我就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张伟见状，立刻给苏澄又满上一杯。“小苏，光敬一杯哪够？
李总可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得三杯！”苏澄看着眼前的酒杯，胃里一阵抽搐。
她几乎一天没吃东西了，空腹喝酒，后果可想而知。但她没有选择。
她只能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第一杯，敬这个该死的项目。第二杯，敬这个吃人的社会。
第三杯……敬那个再也回不来的父亲。三杯酒下肚，苏澄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李总看着她这副样子，越发满意，胆子也大了起来。他那只肥腻的手，
从她的肩膀滑下，落在了她的腰上，还不安分地捏了一把。“苏小姐不仅酒量好，
人也长得漂亮，我们公司要是也有这么能干的美女，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苏澄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蝎子蛰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躲开，
但张伟在另一边用眼神死死地警告着她。那眼神在说：忍着！为了单子！
苏澄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她感觉自己像案板上的一块肉，任人宰割。
尊严、悲伤、愤怒……所有情绪都被酒精麻痹，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恶心。她拿起酒瓶，
给自己倒了一满杯。然后，她转向李总，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李总，您过奖了。
这杯，我再敬您。”她没等李总反应，再次一饮而尽。她想用酒精把自己彻底麻醉。醉了，
就不会感觉那么恶心了。醉了，就不会感觉那么疼了。第3章酒精上头很快。
苏澄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包厢里男人的笑脸变得扭曲而模糊。但她的脑子里，
却有一处地方异常清醒。她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签合同。只有签了合同，
这一切的屈辱才算有个“价值”。她强撑着眩晕，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那份早已准备好的合同，
推到李总面前。“李总……您看，这是我们根据您上次的要求，修改好的合同。
您……您过目一下。”她的舌头已经开始打结，声音也飘忽不定。李总眯着醉眼，
看都没看合同一眼，反而一把抓住了苏澄放在桌上的手。他的手又热又腻，
掌心的老茧摩挲着她的手背，让她一阵阵地犯恶心。“合同不急，不急……我们先喝酒，
喝高兴了，什么都好说！”说着，他把苏澄的手抓得更紧了。张伟在一旁看得心花怒放，
不断地给李总递高帽。“李总说的是！生意是小，感情是大！小苏，
你得好好陪李总把感情喝到位了！”感情？苏澄在心里冷笑。她感觉自己不是在陪客户，
而是在KTV里坐台。不，可能连坐台小姐都不如。至少人家是明码标价，而她，
是用父亲的头七和自己的尊严，来换一份随时可能被撕毁的合同。“李总，
”苏澄抽出自己的手，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和李总各倒了一杯，“我们……我们再喝一个，
喝完这个，您就……就把字签了吧。”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她真的快撑不住了。
胃里翻江倒海，好像有一把刀在里面搅。李总看着她这副摇摇欲坠、楚楚可怜的样子，
眼里的欲望更盛。“好啊！喝！”他端起酒杯，和苏澄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苏澄也闭上眼，把那杯酒灌了下去。喝完，她感觉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她死死地咬住嘴唇，
才没让自己当场吐出来。“李总……现在……可以签了吗？”她把笔递了过去。
李总打了个酒嗝，拿起笔，在合同上龙飞凤舞地划拉了几下。“签！苏小姐的面子，
我必须给！”签完，他把笔一扔，整个人朝苏澄压了过来，带着满身的酒气。“合同签了，
苏小姐，接下来是不是该……好好‘感谢’我一下了？”他的手，
已经不安分地滑向了苏澄的大腿。苏澄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理智瞬间断线。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把推开了李总。李总猝不及防，肥胖的身体向后倒去，
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发出一声闷响。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苏澄。
张伟的脸都绿了。“苏澄！你疯了！？”他冲过来，指着苏澄的鼻子骂道。苏澄站着，
身体摇摇晃晃，但眼神却异常冰冷。她看着一脸错愕的李总，又看了看气急败坏的张伟。
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拿起那份签好字的合同，放进自己的包里。然后，她转身，
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身后，传来张伟气急败坏的咒骂和李总恼羞成怒的咆哮。
她都听不见了。走出KTV的大门，冰冷的夜风一吹，苏澄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
吐了出来。她吐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吐出来的，是酒，是屈辱，
是无尽的悲伤。吐完，她虚脱地靠在墙上，眼泪和呕吐物混在一起，狼狈不堪。她拿出手机，
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五十分。还来得及。她还能赶在十二点之前，回到父亲的灵前。
苏澄抹了一把脸，踉踉跄跄地走向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XX小区，
麻烦您……快一点。”第4章第二天，苏澄是被闹钟吵醒的。宿醉的头痛欲裂，
身体像被拆开重组了一样。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床头柜上父亲的遗像。昨晚，
她终究是没能撑住。一回到家，就在父亲的灵前昏睡了过去，连什么时候爬上床的都不知道。
“爸，对不起……”她低声说。手机在旁边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来自同事林霏。
小澄，你还好吗？昨晚……苏澄回了两个字：没事。很快，林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澄，你真没事？我听说昨晚你把李总给……推了？”林霏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嗯。
”“天哪！张伟没把你怎么样吧？那个李总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不知道。
”苏澄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她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大不了，就是被开除。
“小澄，你快来公司！出大事了！”林霏的语气突然变得焦急。“怎么了？”“张伟！
他不知道发什么疯，一大早就召集了全公司的人开晨会，说要给你开表彰大会！”表彰大会？
苏澄愣住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说你为了拿下李总的单子，带病坚持，
轻伤不下火线，是全公司员工学习的楷模！还……还专门给你做了一面锦旗！”锦旗？
苏澄的脑海里浮现出张伟那张虚伪的脸，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她昨晚喝到胃出血，那不是病，
那是被他们灌的。她推开李总，那是恶心，不是什么轻伤不下火线。现在，
他居然要用这种方式来“表彰”她？这是何等的讽刺！“他不知道你家里的事？”苏澄问。
“肯定不知道啊！他要是知道你爸……他哪还敢这么搞！
他现在正在会议室里唾沫横飞地夸你呢，说要给你发三倍奖金，让你当优秀员工代表发言！
”苏澄沉默了。她能想象到那个画面。张伟站在台上，高举着一面写着“爱岗敬业，
无私奉献”的锦旗，用他那套虚伪的言辞，将她的屈辱和牺牲，粉饰成一曲奉献的赞歌。
然后，让她上台，对着所有人，感谢他的“栽培”，感谢公司的“认可”。
他要用她的“成功”，来给自己脸上贴金，来激励其他员工为他卖命。他把她当成了什么？
一个工具？一个榜样？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的木偶？一股冰冷的怒火，从苏澄的心底缓缓升起。
“小澄，你千万别来！我怕你来了会受不了！”林霏还在电话那头劝着。“不。
”苏澄打断了她。“我来。”她不仅要来，她还要亲眼看着，
张伟是如何将这场精心准备的喜剧，演成一出无法收场的闹剧。她要让他为他的傲慢和无知，
付出代价。“我马上到。”挂掉电话，苏澄走进卫生间。她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
眼神却一点点变得锐利起来。她没有化妆，也没有换上职业套装。
就穿着这身最简单的黑衣黑裤。这是她为父亲守孝的衣服。今天，她要穿着这身衣服，
去领张伟给她颁发的，“荣誉”锦旗。第5章苏澄走进公司的时候，晨会已经开始了。
巨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最前方的讲台上。张伟正站在那里，
手舞足蹈，慷慨激昂。“……同志们！我们公司为什么能不断创造辉煌？
就是因为我们有像苏澄这样优秀的员工！”“她，为了公司一个亿的大项目，带病上阵！
在酒桌上，面对难缠的客户，她临危不惧，舌战群儒，最终成功拿下了合同！
”“这种精神叫什么？这就叫主人翁精神！这就叫舍小家为大家的奉献精神！
”底下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很多人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昨晚KTV的事情，
早已通过各种小道消息传遍了公司。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不是什么“舌战群儒”，
而是“舍身饲虎”。苏澄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会议室的最后面，靠墙站着，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台上的张伟，
表演得更加卖力了。他拿起旁边一个卷着的红色物体，猛地一抖。
一面巨大的锦旗展开在众人面前。金黄色的丝绒上，绣着两行刺眼的大字：舍小家，
为大家，业绩先锋授予：优秀员工苏澄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和议论声。
“舍小家为大家？这也太讽刺了吧？”“张总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心疼苏澄，
这哪是表彰，这是公开处刑啊。”张伟对下面的反应毫不在意，他清了清嗓子，
用他最洪亮的声音喊道：“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英雄，苏澄，
上台领奖！”掌声响起，比刚才热烈了一些，但更多的是同情和好奇。
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在会议室里搜索苏澄的身影。然后，他们看到了她。
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黑衣，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女孩。她就站在角落里，
与整个会议室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张伟也看到了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苏澄？
你怎么穿成这样？快，换身衣服过来啊！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他皱着眉，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苏澄没有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会议室里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张伟有些下不来台，
他提高了音量：“苏澄！你听见没有？赶紧上来！别耽误大家时间！”苏澄终于动了。
她迈开脚步，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讲台走去。她的脚步很轻，但每一步，
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上。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哒、哒”声。
她走上讲台，站定在张伟面前。没有看那面锦旗，也没有看张伟。她的目光，
缓缓扫过台下所有同事的脸。最后，她拿起了话筒。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想知道，
她会说什么。是会屈服，还是会爆发？苏澄的嘴唇动了动，嘶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
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议室。“张总。”她顿了顿，然后转向张伟，
一字一句地问道：“您知道，我昨天为什么请假吗？”张伟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
“不是……不是说家里有事吗？”“是啊，有事。”苏澄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那笑容里充满了悲凉和嘲讽，“我爸死了。昨天，是他的头七。”轰——！整个会议室，
像是被投下了一颗炸弹。所有人都懵了。张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手里的那面锦旗，
那句“舍小家，为大家”，此刻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他张着嘴，
眼睛瞪得像铜铃，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澄。“你……你说什么？”“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