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昀走后,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血腥与疼痛。
当年我是天机阁最有天赋的织梦师,能编织出最绚丽的梦境,也能构造最恐怖的梦魇。
萧景昀设计救下我后,用温柔和赤忱真心为我亲手打造一个美梦。
我为他编织梦境,助他在朝堂博弈中窥探对手心思,助他在战场上扰乱敌军心神。
他需要我的能力,却也对我十分忌惮。
他将我囚在织梦阁,美其名曰保护,实为软禁。
不许我见外人,不许我拥有自己的学徒,生怕我将织梦之术外传。
他心情好时,会赞我一句手艺精妙,奇珍异宝像水一样涌进我的院子。
也会在夜半时刻我从噩梦中惊醒时将我牢牢护在怀中,轻哄着到天明。
而我竟愚蠢地将那些偶尔的温柔当作是爱,一次次为他耗尽心力,甚至险些双目失明。
直到我发现,他与我最看重的师妹苏芊羽早已暗通曲款。
我亲耳听见他对苏芊羽说:“白絮凝?不过是一件用着趁手的工具罢了。”
“等她没了利用价值,或是你学会了她的织梦术,她便再无存在的必要。”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所有的付出与情意,在他眼中,只是一场可笑的利用。
我当夜便毁了织梦阁中大半梦材,拼着半条命逃了出来。
这七年来,我隐姓埋名,小心翼翼地活着,靠着给人编织一些安神助眠的小梦勉强维生。
不敢再动用真正的织梦之力,生怕引来他的追踪。
却不想他还是找来了,仍是为了苏芊羽。
“师姐,别来无恙?”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苏芊羽去而复返,独自一人站在我的铺子前,脸上带着伪善的笑容。
我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回应。
她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走进来,打量着我的铺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真是难以想象,曾经名动京城的白大师,竟会沦落到这种地方。”
她拿起一个我刚刚做好的安神香囊,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即轻蔑地丢回摊子上。
“景昀说你手艺生疏了,我还不信。”
她看着我,眼底闪过一丝恶毒:“看来是真的,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也配拿出来卖?”
我依旧沉默,只是握紧了袖中的手。
这香囊虽简单,却是我用心调配,能真正安抚孩童惊惧的良品,岂是她这种只追求华美幻境的人能懂的。
“师姐,我知道你恨我。”
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却带着得意。
“但感情的事,强求不来,景昀他心里只有我。”
“他需要长相守之梦,是因为我前些时日受了惊吓,心神不稳,他心疼我。”
她看着我,像是施舍般说道。
“只要你乖乖回去,为我们织好这个梦,我会求景昀,给你留个全尸,或者让你死得痛快些。”
我抬眸,直视着她充满恶意的眼睛,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苏芊羽,你怕吗?”
她一愣,眼中闪过抹疑惑:“我怕什么?”
“怕他有一天,会发现你其实根本不懂织梦,怕他发现你偷学去的,不过是些皮毛。”
我缓缓开口:“怕我这个工具,有一天会反噬其主。”
苏芊羽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她猛地抬手,往我脸上扇了一巴掌。
“白絮凝,你尽可以嘴硬,三日后,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她放下狠话,愤然转身离去。
脸上的痛感慢慢浮现,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落在摊子上那些看似普通的香囊。
这里面,可不只是安神的草药。
有些东西反向用之,便是最烈的梦引,我嘴角勾起冷笑。
你们执意要闯入我的生活,那就别怪我,将你们一同拖入我编织的无尽梦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