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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纪念日礼物傍晚的霞光透过落地窗,为客厅铺上一层暖橙色的光晕。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瓷器和银质烛台,中央是一瓶盛放的白色郁金香——温静言最爱的花。

厨房里炖着牛腩,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整个空间,这是她为结婚五周年纪念日精心准备的。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渐渐指向晚上九点。烛泪堆积,菜肴的热气早已散尽。

温静言坐在沙发上,第无数次点开手机,

与陆延铮的聊天界面停留在她下午发出的一条信息:今晚早点回来,有惊喜。

后面跟着一个可爱的表情包。没有回复。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失落。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近一年来,陆延铮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交流越来越少,

仿佛那个曾经会因为她一句“想你”就提前结束会议赶回家的男人,只是一个幻觉。

玄关处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温静言立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

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陆延铮走了进来,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领带松垮地扯开,

眉眼间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回来了?菜都凉了,我去热一下。”温静言迎上前,

想去接他的外套。陆延铮却微微侧身避开,径直走到餐桌前,看着满桌几乎未动的菜肴,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是说了让你先吃,不用等我吗?”他声音沙哑,

带着工作榨干后的麻木。温静言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缓缓收回。“今天是纪念日,

说好要一起过的。”陆延铮揉了揉眉心,像是才想起这个日子,语气带着一丝不耐:“静言,

我很累。公司最近的情况你也知道,一个项目接一个项目,

我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所以,连我们的纪念日都不值得你喘一口气,是吗?

”温静言打断他,声音微微发颤。累积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

“陆延铮,我们多久没有一起好好吃顿饭了?多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这个家对你来说,

是不是就只是一个旅馆?”“你又来了。”陆延铮放下外套,语气加重,“每次都是这样,

除了抱怨就是抱怨!我不工作,不应酬,这个家靠什么维系?

靠你那些不切实际的风花雪月吗?”“不切实际的风花雪月?”温静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眼眶瞬间红了,“我只是想和自己的丈夫过一个纪念日,这在你眼里就是不懂事,

就是不切实际?”争吵一触即发。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控诉他的冷漠和忽视,他指责她的不理解和压力。在最激烈的当口,

陆延铮猛地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抽出一份文件,“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够了!

如果你觉得这样的婚姻如此难以忍受,那好,如你所愿!

”餐厅顶灯冰冷的光线打在A4纸的抬头上,那五个加粗的黑体字像淬了毒的针,

狠狠扎进温静言的眼里——离婚协议书。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她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她看着那份协议,

又抬头看看眼前这个面目有些狰狞的男人,忽然觉得无比陌生。她甚至扯动嘴角,想笑一下,

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恶劣的玩笑。“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字面意思。

”陆延铮偏过头,不去看她瞬间苍白的脸,语气带着一种破罐破破摔的烦躁,“律师拟好的,

我已经签了字。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了吧。财产分割上面写得很清楚,不会让你吃亏。

”不会让你吃亏……温静言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每一个表情都刻进灵魂深处。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没有愤怒的质问,

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哭闹,极致的痛苦反而带来一种诡异的平静。她慢慢地、慢慢地走到桌边,

拿起那份还带着他体温的协议。纸张的边缘有些锋利,割得她指腹生疼。她翻到最后一页,

果然,在乙方签名处,“陆延铮”三个字已经赫然在目,笔迹凌厉,不带一丝犹豫。原来,

他早就准备好了。或许在他心里,这段婚姻早已是沉重的负担,只等一个时机彻底抛弃。

巨大的荒谬感和绝望将她淹没。五年的感情,无数个日夜的陪伴,最终只换来这薄薄几张纸,

和一句“不会让你吃亏”。她沉默地拿起桌上他平时签文件用的钢笔。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一颤。没有再看任何条款,她直接在甲方签名处,一笔一划,

用力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温静言。写完,她将笔轻轻放下,

仿佛完成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仪式。她抬起头,直视着陆延铮,眼眶红得厉害,

却没有一滴眼泪。她甚至对他露出了一个极淡、极破碎的微笑。“陆延铮,恭喜你,

也恭喜我。”“我们……自由了。”说完,她不再看他任何反应,转身,挺直了背脊,

一步步走向卧室。关门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沉重的闸门,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陆延铮站在原地,看着桌上那份签好双方名字的协议,又看看她消失的卧室门口,

胸口猛地一窒,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和恐慌感骤然袭来。他烦躁地一拳砸在墙上,

却无法驱散那萦绕心头的、尖锐的痛悔。第二章:三十日倒计时民政局大厅里熙熙攘攘,

有满脸甜蜜前来登记的新人,也有神色各异办理离婚的夫妻。

空气里混杂着希望与绝望的味道。温静言和陆延铮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

中间隔着一个座位的距离,像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温静言穿着简单的米白色连衣裙,

脸色有些苍白,但妆容精致,刻意维持着最后的体面。陆延铮则是一身挺括的深色西装,

表情冷硬,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眼神都未曾触碰。

“A107号,请到3号窗口。”冰冷的电子音叫到了他们的号码。两人同时起身,

一前一后地走到窗口前。工作人员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接过他们递上的材料,

熟练地翻看着。“陆延铮先生,温静言女士,是吗?确认是双方自愿离婚,

并对子女抚养、财产分割等问题已协商一致?”“是。”陆延铮的声音低沉。“是。

”温静言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工作人员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例行公事地说:“根据《民法典》相关规定,你们现在进入离婚冷静期,期限为三十天。

冷静期内,任何一方不愿意离婚的,可以向本机关撤回离婚登记申请。三十天期满后,

如果双方没有撤回申请,请在之后的三十天内共同到场领取离婚证。逾期未领,

则视为撤回申请。”“离婚冷静期”……这个词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水,

在温静言心里漾开一圈微小的涟漪,随即又恢复死寂。她只是在材料上签了字,

然后沉默地听着工作人员交代后续流程。走出民政局大门,阳光有些刺眼。

温静言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我回公司。”陆延铮在她身后开口,声音干涩,

“你……怎么走?”“我叫了车。”温静言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好。”再无他言。

陆延铮走向停车场,温静言站在路边等待网约车。回到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房子,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温静言径直走向主卧,开始收拾陆延铮的物品。

衬衫、领带、剃须刀、文件……她动作机械,将属于他的东西一件件放进一个空的行李箱里。

陆延铮晚上回来时,就看到自己的行李箱摆在书房门口。他脚步顿了一下,眼神暗沉,

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将箱子提进了书房。从此,主卧归她,书房归他。同一屋檐下,

划清了楚河汉界。深夜,温静言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

身边空荡荡的位置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刚搬进这里时的情景。那时他们没钱,买不起太大的房子,

但这个小小的空间却被他们用爱填得满满当当。他们一起逛宜家,

为选择一个沙发颜色而争论不休;他曾在那个小小的阳台上,从背后拥着她,

指着城市的灯火说:“静言,以后我会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

”;他们曾在这张床上相拥而眠,分享每一个清晨和黄昏……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

濡湿了枕巾。回忆越是甜蜜,现实就越是刻薄。而书房里的陆延铮,同样无法入眠。

他坐在书桌前,桌上摊开着公司的文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温静言签下名字时那个破碎的笑容,和那句“我们自由了”。

他烦躁地阖上眼,靠在椅背上。他提出离婚,是因为近一年来事业的压力让他焦头烂额,

他觉得自己无法同时处理好工作和家庭的关系,

更无法给予温静言她所期望的陪伴和情感回应。每一次争吵都让他更加确信,

或许放手才是对彼此最好的解脱。可当那份协议真的签下,当她真的将他彻底推出她的世界,

他却没有感受到丝毫预想中的轻松,反而像是心脏被挖走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这三十天的“冷静期”,对他们而言,更像是一场凌迟的倒计时。

第三章:熟悉的陌生人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完美诠释了什么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作息时间被刻意错开。温静言早起做早餐,只做自己那一份。陆延铮则会在她出门后,

才去厨房随便找点面包咖啡凑合。晚上,一个在主卧,一个在书房,互不打扰。

即使不得已在家中碰面,也是视线迅速移开,吝于给予对方一个眼神或一句问候。然而,

共同生活五年的习惯,却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这天早上,

温静言起床后发现陆延铮的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她脚步一顿,

想起他昨晚回来时脸色就不太好,大概是胃病又犯了。几乎是一种本能,她走进厨房,

淘米、点火,熬上了一锅软糯的小米粥。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米香四溢。

可当粥熬好,盛进保温碗里时,她却犹豫了。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粥,

她想起了民政局冰冷的窗口,想起了那份他率先签字的协议。现在再做这些,

又有什么意义呢?示弱?还是不甘?最终,她没有去敲书房的门。只是将粥放在餐厅的桌上,

然后拿起包,像逃避什么似的,匆匆离开了家。陆延铮因为胃部隐隐作痛,

很晚才从书房出来。走到餐厅,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碗孤零零的粥。他愣住了。

他认得那个保温碗,是温静言专门买来给他温胃的。以前他每次应酬喝酒或者胃不舒服,

她总会默默地给他熬上一碗。粥还带着余温,像一颗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心。他站在原地,

看了那碗粥很久很久。心里五味杂陈,有细微的暖流划过,但更多的是酸涩和愧疚。

他伸出手,似乎想去碰触那只碗,指尖在空中停留片刻,最终还是颓然落下。

他终究没有去喝那碗粥。他也同样没有对温静言说一个“谢”字。

那碗粥就那样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直到彻底凉透,如同他们此刻僵持的关系。

一个不敢再关心,一个没资格接受。无形的隔阂比任何墙壁都难以跨越,

将这屋檐下的两个人,困在了各自的孤岛里。第四章:闺蜜的怒火“什么?!离婚?!

陆延铮他是不是疯了?!”咖啡馆角落里,姜未晞的惊呼声引得邻座客人纷纷侧目。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西装套裙,显然是刚从谈判桌上下来,此刻一双美目瞪得溜圆,

满是不可置信。温静言用勺子轻轻搅动着面前的拿铁,泡沫形成的拉花渐渐破碎、融合。

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他没疯,只是……不爱了而已。”“放屁!”姜未晞爆了句粗口,

心疼地握住温静言冰凉的手,“就因为他工作忙?压力大?这算什么狗屁理由!五年感情,

他说不要就不要了?静言,你就这么签了?”“不然呢?”温静言抬起眼,

眸子里是一片疲惫的荒原,“未晞,一个人使劲的婚姻,太累了。

他连纪念日都能拿着协议书回来,我还能怎么样?抱着他的腿哭求他别走吗?

”姜未晞看着她强装的镇定,知道好友心里早已千疮百孔。她叹了口气,

语气软了下来:“好了好了,离就离!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跑!

我们静言要长相有长相,要能力有能力,离了他陆延铮,只会过得更好!”她拿出手机,

飞快地划拉着屏幕,“正好,今晚有个小范围的行业交流会,都是些青年才俊。

你跟我一起去,换换心情,也看看外面的森林有多广阔!”温静言本能地想拒绝:“未晞,

我……”“没有‘我不了’!”姜未晞强势地打断她,“你必须去!就当是陪我去,行不行?

难道你要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对着那堵冷墙自怨自艾吗?”最终,

温静言还是被姜未晞半拖半拽地拉到了交流会现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每个人都言笑晏晏。温静言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姜未晞如鱼得水,很快带着她来到一个男人面前。“未晞,温小姐,晚上好。”男人转过身,

嗓音温润。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气质儒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深邃而温和。“西辞,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最好的闺蜜,温静言,

一位非常优秀的设计师。”姜未晞热情地介绍,“静言,这位是顾西辞,恒屿资本的合伙人,

可是我们圈子里有名的点金圣手。”“温小姐,久仰。”顾西辞伸出手,笑容恰到好处,

既不显疏离,也不过分热络,“我看过‘栖云山庄’的景观设计,很有东方禅意的静谧之美,

印象深刻。”他提到的正是温静言职业生涯中一个颇具代表性的项目。温静言有些意外,

与他轻轻一握:“顾总过奖了,没想到您对设计也有研究。”“美好的事物,

总是引人注目的。”顾西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意有所指,但并不让人反感。

他很会引导话题,从设计理念聊到艺术展览,知识渊博且风度翩翩。平心而论,

顾西辞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他体贴地为温静言拿饮品,

在她被旁人搭话时巧妙地为她解围,言谈举止都透露着良好的教养和对她的尊重。然而,

温静言却始终无法投入。看着顾西辞完美的笑容,

她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陆延铮的样子——那个会因为方案被否定而暴躁地扯领带,

也会因为搞定一个难缠的客户而像孩子般对她炫耀,情绪永远真实而直接的男人。“抱歉,

我去一下洗手间。”温静言寻了个借口,暂时逃离了这令人窒息的应酬。洗手间的镜子里,

映出一张苍白而迷茫的脸。姜未晞跟了进来,靠在洗手台边,看着她:“怎么样?

顾西辞人不错吧?年轻有为,温文尔雅,而且我打听过了,单身,私生活干净。”“他很好。

”温静言垂下眼睫,低声说,“可是未晞,我心里很乱。我现在看任何人,

都像是在透过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激不起任何涟漪。

”姜未晞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她揽住温静言的肩膀:“我知道你需要时间。但静言,别忘了,是陆延铮先放的手。

你不能一直停在原地。哪怕只是试着接触一下新的人,看看不同的风景呢?

”温静言望着镜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闺蜜说得对,她不能永远困在过去的牢笼里。可是,

心门的锁,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换掉的。第五章:工作交集周一清晨,温静言刚走进设计部,

总监就把她叫进了办公室。“静言,来了个急活。”总监将一份项目简报推到她面前,

“‘启点科技’你知道吧?最近风头很盛的那家AI公司。他们新总部办公区的室内设计,

指定要我们来做。”启点科技……温静言的心猛地一跳。那是陆延铮的公司。

“他们CEO陆总亲自抓这个项目,要求很高,时间也很紧。

”总监没注意到她瞬间变化的脸色,继续说道,“你手上那个美术馆的项目刚好收尾,

这个案子就交给你负责了。今天下午就去他们公司开个碰头会,对接一下需求。

”温静言捏着那份简报,指节微微泛白。她很想拒绝,但找不到任何合理的借口。这是工作,

关乎公司的信誉和她的专业素养。下午,她带着助理,

硬着头皮走进了启点科技位于***核心区的临时办公室。前台将他们引到会议室,

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主位上,陆延铮正低头看着文件,侧脸线条冷硬。听到动静,

他抬起头,目光与温静言在空中相遇。两人皆是一怔。他似乎也没想到来的会是她。

空气中弥漫开一丝尴尬的静默。“陆总,这是我们公司负责本次项目的首席设计师,温静言。

”温静言的助理适时开口介绍。陆延铮迅速收敛了情绪,恢复了商界精英的冷静模样,

微微颔首:“温设计师,请坐。”会议开始。

陆延铮言简意赅地阐述了公司对新办公空间的构想:开放、协作、科技感,

同时要兼顾员工的舒适度。温静言打开笔记本,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就空间规划、功能分区、设计风格等专业问题与他进行沟通。她的提问精准,思路清晰,

完全展现出一个资深设计师的专业素养。陆延铮公事公办地回答着,

偶尔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项目书或PPT上,避免与她对视。

“……关于CEO办公室的区域,”温静言翻动着初步的平面图,语气平静无波,

“考虑到私密性和您可能需要进行的小型会议,我建议将这个区域相对独立出来,

采用……”“不必。”陆延铮打断她,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我的办公室和普通高管一样,

放在开放区域旁边,用玻璃隔断就好。不需要特殊化。”温静言敲击键盘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记得,他以前在家办公时,最讨厌被打扰,总是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书房。现在,

连办公室都不要私密性了?是理念变了,还是……只是不想采纳她的任何建议?

她压下心头的异样,平静地回答:“好的,我明白了。”整个会议过程,

两人之间的对话严格局限在项目本身,用词精准、客观、疏离。

仿佛那天晚上在民政局的不是他们,此刻在会议室里为了一个插座的位置讨论的,

才是他们的真实关系。只有偶尔,在温静言低头记录时,

陆延铮的目光会不受控制地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而她,

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视线,如同芒刺在背,让她必须用尽全力,才能维持表面的平静无波。

会议结束,温静言带着团队起身告辞。“温设计师。”陆延铮在她身后开口。

温静言脚步停住,没有回头。“希望合作愉快。”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听不出情绪。

温静言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脸上是标准的职业微笑:“当然,陆总请放心,

我们一定会拿出最专业的态度和方案。”说完,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决绝。陆延铮站在原地,看着会议室空荡荡的门口,

眉头深深蹙起。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专业,态度……她的话没错,可听起来却如此刺耳。

这种纯粹的、冰冷的甲乙方关系,正是他亲手促成的,此刻却让他感到无比憋闷。

第六章:母亲的电话晚上,

温静言正在书房她已将自己的办公区域搬到了客厅修改“启点科技”的设计初稿,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让她心头一紧——婆婆。她犹豫了片刻,

还是接了起来,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些:“妈。”“静言啊,在干嘛呢?”电话那头,

陆母周文慧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温和笑意。“没干嘛,在看点资料。”温静言手心有些冒汗,

“妈,您和爸身体还好吗?”“好,都好。”周文慧笑着,话锋突然一转,“静言,

妈明天的高铁到你们市里,参加个老姐妹孙子的满月酒。正好,顺道来看看你们俩!

都大半年没见着你们了。”温静言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来……来看看他们?怎么来看?看他们一个睡主卧,一个睡书房?

看冰箱里泾渭分明各自的食物?

看这个已经名存实亡、只等三十天倒计时结束就彻底解散的“家”?“妈……明天?

”温静言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慌乱,“那个……延铮他最近公司特别忙,

可能……”“再忙也不能不见妈吧?”周文慧嗔怪道,“我就住一晚,不耽误他工作。

主要是想你们了,也……顺便催催你们,这都结婚五年了,什么时候让我和你爸抱上孙子啊?

你看人家老王家,孙子都会打酱油了!”孙子……温静言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一股尖锐的痛楚划过心底。曾经,他们也憧憬过孩子,

甚至连名字都偷偷取了好几个……“静言?怎么了?信号不好吗?

”周文慧在电话那头疑惑地问。“没、没有。”温静言猛地回神,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妈,

您明天几点的车?我和延铮去接您。”挂了电话,温静言握着手机,在客厅里呆立了半晌,

心乱如麻。婆婆一直待她极好,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她不敢想象,

如果婆婆知道他们正在离婚,会有多伤心失望。可是,演戏?她和陆延铮现在这种状态,

怎么演得出恩爱夫妻?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书房门口。门关着,她抬手,犹豫再三,

还是敲了下去。“进。”里面传来陆延铮低沉的声音。她推开门,看到他正对着电脑屏幕,

眉头紧锁。看到她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那个……刚妈打电话来。

”温静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她明天过来,住一晚。

”陆延铮敲击键盘的手猛地停住,倏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和温静言刚才如出一辙——震惊,

然后是显而易见的头疼和慌乱。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面面相觑,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难题和无力感。空气凝固了几秒。最终,陆延铮揉了揉眉心,

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知道了。那就……先别让她知道。

”温静言点了点头:“我明白。”她顿了顿,补充道,

“我会把你在书房的东西暂时搬回主卧。”“嗯。”陆延铮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言,

温静言退出了书房,轻轻带上门。门内门外,两个人靠着门板,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一场突如其来的“考试”,将他们这对已经提交了“退学申请”的“学生”,

再次强行捆绑在了一起。明天,该如何在精明的母亲面前,演好这最后一场戏?

第七章:拙劣的演技高铁站出口,温静言和陆延铮并肩站着,

中间隔着一段礼貌而疏远的距离。温静言穿着一条温婉的杏色连衣裙,

陆延铮则是简单的衬衫长裤,两人看上去登对般配,

唯有紧抿的嘴角和刻意避开的目光泄露了真实状况。

当周文慧提着一个小行李箱笑盈盈地走出来时,温静言立刻扬起笑容迎了上去:“妈,

路上辛苦啦!”她自然地接过婆婆手中的包。“不辛苦不辛苦。”周文慧拉住温静言的手,

上下打量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静言,你怎么好像又瘦了?脸色也不太好。

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说着,目光转向旁边的陆延铮,带着一丝责备,“延铮,

你是不是又没好好照顾静言?”陆延铮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上前一步,

接过母亲的行李箱,声音有些干硬:“妈,她挺好的。是您总担心。”“是啊妈,我挺好的,

最近项目多,可能有点没休息好。”温静言连忙打圆场,亲昵地挽住婆婆的胳膊,

暗中却捏了一把汗。回到家中,周文慧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客厅。

温静言前一天晚上已经进行过一番紧急“布景”:主卧里陆延铮的几件衣物被重新挂回衣柜,

洗手台上并排放着他的剃须刀和她的护肤品,营造出共同生活的假象。“家里收拾得真干净,

还是静言能干。”周文慧满意地点点头,却在走向厨房时,顺手推开书房的门看了一眼。

书房里整洁得过分,只有电脑和文件,没有丝毫临时居住的痕迹。

温静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延铮现在不在书房办公了?”周文慧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陆延铮反应极快,面不改色地接话:“嗯,最近项目忙,都在公司处理。

”晚餐是温静言下厨做的,都是周文慧和陆延铮爱吃的菜。席间,周文慧不断给两人夹菜,

话里话外绕着孩子和家庭转。“你们啊,别光顾着拼事业。钱是赚不完的,家庭才是根本。

我看你们这房子也够大,以后有了孩子……”温静言低头吃着饭,食不知味,

只能含糊地应着:“嗯,妈,我们知道的。”陆延铮更是沉默,只是偶尔给母亲夹点菜,

几乎不与温静言有任何眼神交流。最考验人的时刻来临——睡觉。两人磨磨蹭蹭,

等到周文慧进了客房,才一前一后地走进主卧。门一关上,空气瞬间凝固。主卧很大,

但那张双人床此刻却像一个醒目的舞台,提醒着他们岌岌可危的表演。

温静言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备用被子,默默地铺在床边的地毯上。“你睡床。”陆延铮低声说,

语气不容置疑。“不用。”温静言头也没抬,“我睡地上。”“地上凉。”他皱着眉,

上前一步,想拿走她手中的被子。“我说了不用!”温静言猛地抬高了一点声音,

带着压抑的烦躁和委屈。她抬起头,眼眶微红地瞪着他,“陆延铮,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在妈面前演戏,关起门来还要争谁睡地上吗?”陆延铮被她眼中的泪意刺了一下,动作顿住,

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沉默地松开了手。黑暗中,两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

背对着彼此,呼吸清晰可闻。谁都睡不着。身体疲惫至极,精神却紧绷着。

曾经最亲密无间的空间,此刻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尴尬和心酸。温静言蜷缩在地铺上,

听着床上陆延铮翻身的细微声响,眼泪无声地滑入枕芯。而陆延铮睁着眼望着天花板,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拥有她的空间,即将彻底失去她。

第八章:高光时刻第二天是周末,周文慧提议一起去逛逛附近新开的购物中心,顺便吃个饭。

两人只能硬着头皮陪同。购物中心里人来人往,周文慧兴致很高,一会儿看看童装,

一会儿又拉着温静言看珠宝。在经过一家知名珠宝品牌门店时,周文慧停下脚步,

橱窗里陈列着一对设计简约大方的铂金对戒。“延铮,你看这对戒指,多适合静言。

”周文慧示意儿子看,“你们结婚时的对戒都戴了五年了,也该换换了。快去,给静言试试。

”温静言和陆延铮同时僵住。他们的结婚戒指,早在冷战初期,就各自摘下了。

温静言下意识地将空荡荡的左手往身后藏了藏,勉强笑道:“妈,不用了,我们那对挺好的,

有感情了。”“哎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周文慧却不由分说,推着陆延铮就往店里走,

“快去!算是妈送你们的纪念日礼物!”陆延铮被母亲半推着进了店,温静言也只能跟进去。

店员热情地迎上来,取出了那对戒指。“先生,为您太太试戴一下吧?

”店员微笑着将女款戒指递给陆延铮。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母亲期待的目光中,

陆延铮没有退路。他拿起那枚闪着冷光的戒指,转向温静言。温静言垂着眼睫,

慢慢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她的手指纤细,微微颤抖着。陆延铮握住她的指尖,

他的手掌温热干燥,而她的指尖一片冰凉。接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

一种久违的、熟悉的触感让心跳漏了一拍。他动作有些僵硬,

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尺寸竟然刚刚好。冰凉的金属圈住手指的那一刻,

温静言的心猛地一缩。曾经,他也这样为她戴上戒指,在亲友的祝福中,许下一生的诺言。

那时他的眼神,是炽热而坚定的。此刻,他的动作却像完成一个任务,

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和尴尬。“很好看!”周文慧满意地点头,“静言,你觉得呢?

”温静言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只觉得那光芒刺得眼睛生疼。她强扯出一个笑容:“嗯,

很好看。谢谢妈。”“好了,就这对吧!”周文慧拍板,示意店员开票。从珠宝店出来,

气氛更加微妙。那枚戒指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拷在温静言的手上,也拷在两人的心上。

中午在一家餐厅吃饭,经过一个刚拖过、还有些湿滑的地面时,

一个奔跑的小孩差点撞到心神不属的温静言。陆延铮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揽住她的腰,

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他的手臂有力而温暖,隔着薄薄的衣料,

传来久违的、令人心悸的温度和力量感。温静言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怀里,

鼻尖萦绕上他熟悉的、带着淡淡雪松气味的须后水味道。一瞬间,时光仿佛倒流。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陆延铮立刻像被烫到一样松开了手,后退半步,

耳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语气生硬:“小心地滑。”温静言站稳身体,低着头,

脸颊发热,心却像坐过山车一样,从高点骤然跌落。那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

比任何刻意的表演都更真实,也更让她心酸。周文慧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似乎觉得儿子和媳妇的感情依旧如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这看似“高光”的亲密时刻,底下涌动着多少难言的苦涩与波澜。

第九章:无声的惊雷两天的时间终于熬了过去。

周文慧心满意足地提着大包小包大多是给温静言买的东西,由陆延铮开车送往高铁站。

送走婆婆,返程的车上,气氛降到了冰点。之前为了演戏而勉强维持的平和假象,

随着外部压力的消失,彻底瓦解。温静言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左手无名指上的新戒指像一团火,灼烧着她的皮肤和神经。她默默地,

用力地将戒指摘了下来,放进随身的小包里。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陆延铮的眼角余光。

他的下颌线瞬间绷紧,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加重了力道,指节泛白。回到家,

门在身后关上的刹那,仿佛也关掉了最后一丝温情。温静言脱下外套,准备去厨房倒杯水。

连续两天的精神紧绷让她疲惫不堪。“我们谈谈。”陆延铮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情绪。温静言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谈什么?

离婚协议不是已经签好了吗?三十天后去领证就是了。”她的平静和疏离彻底激怒了陆延铮。

他几步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眼神锐利地盯着她:“就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关于这两天?关于妈?”“说什么?”温静言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眼底是深深的疲惫和嘲讽,“说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说你应该去竞争奥斯卡?陆延铮,

演戏是你提出来的,我不过是配合你,不让老人家伤心而已。现在戏演完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陆延铮被她的话刺伤,语气也冲了起来,“温静言,

你看看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住在同一个房子里,却像两个仇人!妈一来,

我们就能装得和正常夫妻一样,为什么?因为那些习惯、那些反应它根本就没消失!

它只是被你、被我们刻意忽略了!”“所以呢?”温静言的声音颤抖起来,

积压的委屈和愤怒终于爆发,“所以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忽略?

是我该在你拿出离婚协议书的时候,跪下来求你別离开吗?!陆延铮,是你先不要这个家的!

是你先放弃了我们!”她越说越激动,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你只知道你累,

你压力大!那你有没有问过我累不累?我每天守着这个空荡荡的房子,

等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的人!我所有的分享得到的都是敷衍,

我所有的情绪在你眼里都是无理取闹!那个戒指……”她指着自己的包,声音哽咽,

“……戴着它,我只觉得像个笑话!”陆延铮被她吼得愣住了,

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不断滑落的泪水,胸口像是被重锤击中,闷痛得说不出话。

他想说不是那样的,他想说他从来没有觉得她无理取闹,

他想说提出离婚是他能做的最愚蠢的决定……可是,骄傲和长久以来形成的沟通壁垒,

让他那些翻涌的情绪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他只是颓然地垂下手臂,

声音沙哑疲惫:“……好,很好。看来这三十天,确实是多余。

”温静言看着他转身走向书房的背影,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心沉到了谷底。

她转身走进卧室,开始疯狂地收拾自己的行李。这个家,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然而,

当她提着行李箱走到客厅时,却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她母亲打来的,声音带着哭腔,

说父亲在家乡下楼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送医院了,情况似乎不太好。

温静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行李箱“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刚刚关上的书房门猛地被拉开,

陆延铮站在门口,看着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温静言,和她脚边的行李箱,脸色骤变。

“静言?怎么了?”他快步上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紧张。温静言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眼泪再次决堤,

无助得像个小孩子:“我爸……我爸摔伤了……在医院……”所有的争吵、怨怼,在这一刻,

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击得粉碎。

第十章:疾驰的夜温静言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陆延铮心头。

他看着她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和摇摇欲坠的身体,一个箭步冲上前,牢牢扶住她的胳膊。

“哪家医院?情况严重吗?”他的声音急促而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与几分钟前那个和她争吵的男人判若两人。温静言靠着他手臂传来的支撑力,勉强稳住心神,

声音还在发颤:“市……市人民医院。我妈说摔到了头,还在检查……”“别慌,

我们现在就回去。”陆延铮当机立断,甚至没问一句她刚才提着行李想去哪里。

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行李箱,一手牢牢握着她的手臂,语气不容置疑,

“你这样子不能开车,我送你。”他迅速拿起车钥匙,

几乎是半扶半抱地将浑浑噩噩的温静言带下楼,安置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

然后他将她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自己坐进驾驶位,发动引擎,车子平稳而迅速地驶入夜色。

车内一片沉寂,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温静言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她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流窜的霓虹,眼泪止不住地流。对父亲的担忧,婚姻破裂的痛苦,

以及此刻孤立无援的脆弱,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吞噬。陆延铮紧抿着唇,

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将车开得既快又稳。趁着等红灯的间隙,

他快速用手机查询了返回温静言老家小城的最优路线,并预定了最近一班高铁票。“我查了,

开车回去要五个小时,你现在的状态等不了。”他将手机导航设置好,声音低沉地交代,

“我们直接去高铁站,坐最近的一班车,一个半小时就能到。票我已经买好了。

”温静言有些愕然地转过头,看向他冷峻的侧脸。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

他能如此冷静、周到地安排好一切。一股复杂的暖流混着心酸,涌上心头。她张了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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