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五十万。"我正在办公室看文件，大哥推门进来，直接坐到我对面。"什么？
""你听到了。"他点了根烟，"三天之内，必须。"我放下笔，
盯着他被岁月和酒精腐蚀的脸："十年没联系，开口就是五十万？""你不是有钱吗？
"他弹了弹烟灰，"我看你朋友圈，豪车豪宅，五十万对你算什么？"办公室门又被推开了，
二姐拎着LV包走进来："我也要三十万。"我靠在椅背上，笑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1."小峰，我们是一家人。"大哥掐灭了烟头。"一家人？"我翻开抽屉，
拿出一张照片，"这是爸的葬礼，一家人怎么没通知我？
"二姐脸色变了："那时候你在外地读书，我们怕影响你学习。""怕影响我学习？
"我把照片推到桌上，"还是怕我回来分遗产？""你说什么呢？"大哥拍桌子，
"什么遗产不遗产的，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分？
起来,走到窗边："老宅卖了八十万,存款三十万,爸的退休金十五万,一共一百二十五万。
你们分了多少?"办公室里安静了三秒。"那房子是我们住的。"二姐的声音小了，
"存款也是我们照顾爸妈用的。""我每个月给爸妈打三千生活费,打了八年。"我转过身，
"大哥脸涨红了："你他妈现在翻旧账干什么?我现在需要钱!""需要钱?"我坐回椅子，
"说说,怎么需要法?""工厂欠了高利贷,利滚利滚到一百二十万了。
"他搓着手,"三天后不还,要来砸厂。""你呢?"我看向二姐。"离婚。
"她咬着嘴唇,"孩子归他,我要给三十万才能净身出户。
""所以你们想起我了?""小峰,我知道当年的事你有怨气。
掏出烟盒,手在抖,"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是亲兄妹,你能看着我跳楼?""能。
"两个字出口,大哥的烟掉在了地上。"你说什么?""我说,能。
"我看着他们,"就像当年你们能看着我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吃泡面过年一样。
你就当可怜可怜姐......""可怜?"我打开电脑,"可怜我倒是可以,先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份银行流水,我放大给他们看:"这是我这十年的账单。
三年前我做生意失败,欠了四十万,你们知道吗?"他们都不说话。
"我给你们打过电话,大哥说正在建厂缺钱,二姐说要给女儿交学费。
"我点了点屏幕,"我就没再开口,自己咬牙还了两年。
""那......那你现在不是还起来了?"大哥嘴硬。"对,我起来了。
"我关掉电脑,"所以你们就来了。
"办公室门被敲响,我助理探进头来:"陈总,您太太来了。
"我老婆推门进来,看到大哥和二姐,愣了一下:"这是......""我哥我姐。
"我给她倒了杯水,"来借钱的。
""借钱?"她看看我,坐到我旁边,"借多少?""五十万。"我指指大哥。"三十万。
"我指指二姐。我老婆点点头,从包里掏出手机:"我这就给你们转。
"大哥眼睛都亮了,二姐也激动地站起来。"但是——"我老婆顿了顿,"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二姐急切地问。"三天内,我要看到十年前遗产分配的明细。
"我老婆看着他们,"包括房子怎么卖的,钱都花哪儿了,小峰该得多少,你们分了多少。
""这......"大哥脸上的血色褪了。"拿不出来?"我老婆笑了,"那就没得谈。
""这都十年前的事了!"二姐声音尖锐,"你让我们上哪儿找去?""找不到就算了。
"我站起来,"我还有会要开。
一点情面都不留?"我看着他的手,那手粗糙、布满老茧,和记忆里大哥宽厚的手完全不同。
"三天。"我把他的手拿开,"三天后,拿着明细来找我。
"他们走后,我老婆搂着我:"你真打算帮他们?""不知道。
"我靠在她肩上,"我只是想知道,当年到底怎么回事。""也许,知道了更难受。
""或许吧。"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喂?""陈先生吗?我是您父亲生前的律师。
"2.律师在咖啡厅等我,六十多岁,头发花白。"陈先生,请坐。
"他推了推眼镜,"我叫张律师,是令尊二十年前的法律顾问。
""我爸?"我坐下,"他从来没说过有律师。""因为他不想让你们知道。
"张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这是他十二年前立的遗嘱。""遗嘱?""对。
"他把纸袋推过来,"但按照他的要求,这份遗嘱要在他去世十年后,才能交给你。
"我的手在发抖。"为什么是十年?""他说,十年时间够长,够看清很多事。
"张律师叹了口气,"他还说,如果十年后你过得很好,就不用看这份遗嘱了。
""如果过得不好呢?""那这份遗嘱,就是他留给你的后路。
"我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份遗嘱,一个银行卡,还有一封信。
信是父亲的笔迹:"小峰,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十年。
我给你哥你姐留了房子和存款,因为他们需要。
但我知道,他们会瞒着你,不告诉你有这些东西。
我也知道,你不会问,因为你从小就懂事,不跟他们争。
但爸爸心里有数,这些年你受的委屈,爸爸都知道。
这张卡里有三十万,是我和你妈攒了一辈子的私房钱。
原本想等你结婚的时候给你,但我没等到那天。密码是你的生日。
小峰,爸爸不求你原谅哥哥姐姐,只求你别恨他们。人活着,别让钱把亲情吃了。
记住,你永远是爸爸最骄傲的儿子。"我看完信,眼泪掉在桌上。"还有一件事。
张律师又拿出一份文件,"令尊当年在老家还有一块地,前年被政府征用了,补偿款八十万。
""八十万?""对。"他指着文件,"但这笔钱,被你大哥领走了。"我闭上眼睛。
"他怎么领的?""他说自己是长子,而且那块地是他在管理,所以理应归他。
"张律师顿了顿,"我当时打过你的电话,但打不通。""什么时候的事?""三年前。
"三年前,正是我生意失败,换号码躲债的时候。"这笔钱,按理说应该三个子女平分。
"张律师说,"但你大哥当时签了字,说你已经同意了。
""我同意?"我笑了,"我连这事都不知道。""那就是他涉嫌诈骗了。
"张律师合上文件,"陈先生,您可以起诉他。"我没说话,脑子里乱成一团。
三十万加八十万,一百一十万。
八十万房款,二姐拿了三十万存款,再加上这八十万征地补偿款,他们一共拿了一百九十万。
而我,什么都没有。不,还有父亲留的三十万。手机响了,是大哥。"小峰,我找到账本了。
"他的声音很急,"明天能见个面吗?""可以。
"我看着桌上的文件,"明天下午三点,还是我办公室。
"挂了电话,张律师问:"您打算怎么办?""不知道。"我收起文件,"先见见他们再说。
"回到家,老婆做好了饭。"见到律师了?""嗯。"我把情况说了一遍。
她听完,沉默了很久:"所以你爸当年就知道,你哥你姐会瞒着你?""应该是。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大概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我苦笑,"也许他觉得,十年时间,他们会良心发现。
""结果呢?""结果他们找我借钱。
"老婆抱住我:"小峰,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我想说,有些人,真的不值得原谅。
""我知道。""那你还要见他们?""我想听听,他们准备怎么说。
"我看着窗外,"我想知道,这十年,他们过得怎么样。
""为什么?""因为我想知道,老天爷公不公平。
"第二天下午,大哥和二姐准时出现在我办公室。
大哥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二姐的脸色很差。"小峰,账本在这儿。
"大哥把本子递给我,"当年的账,都在上面。"我翻开本子。
第一页:老宅卖出,八十万,大哥得四十万,二姐得四十万。
第二页:存款三十万,二姐全拿。第三页:退休金十五万,用于葬礼和杂费。
我看完,抬起头:"就这些?""对。"大哥点头,"当年就这些。
那笔征地补偿款呢?"大哥脸色变了:"什么补偿款?""老家那块地,政府征用,八十万。
"我盯着他,"你领走了。
"二姐瞪大眼睛:"什么?还有八十万?""你不知道?"我看向她。
,对吗?""我......""我连这事都不知道,怎么同意?"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你个王八蛋!连我都骗!""我没骗!那地是我在管,凭什么要分给你们?"大哥吼起来。
"那老宅是我打扫的,我还要全拿呢?"二姐彻底爆发了。我看着他们吵,突然觉得很累。
"够了。
敲了敲桌子,"我问你们,八十万,现在还剩多少?"3.大哥不说话,低着头,肩膀在抖。
"说话。"二姐踹了他一脚,"还剩多少?""没......没了。
""没了?"我笑了,"八十万,三年,怎么花的?""建厂。
红,"我拿着钱建了厂,想做大,想让咱家出头......""结果呢?""结果被骗了。
"他抹了把脸,"合伙人卷钱跑了,厂子还没建起来,钱都没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二姐的声音在颤抖。
被债主追!你以为我好过?""那你来找小峰借钱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我的声音很冷。
大哥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因为你怕说了,我不借。
"我接着说,"所以你选择继续骗,骗我说你只是生意失败,从来不提那八十万。
""小峰......""别叫我。
"我打开抽屉,拿出那张银行卡,"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们都看着卡。
"这是爸留给我的三十万。"我把卡放在桌上,"他知道你们会瞒着我,所以早就留了后路。
"二姐捂住嘴,眼泪掉下来。"爸......爸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你们会瓜分遗产,知道你们不会告诉我,所以他提前准备了这笔钱,让我十年后拿。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大哥的声音嘶哑。
"因为我想看看,你们会不会主动告诉我真相。
"我站起来,"结果你们不但不说,还继续骗。"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二姐的抽泣声。
"所以,你不会借我们钱了?"大哥问。"我会。"他们都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希望。
"但不是借,是给。"我拿出支票本,"五十万,三十万,一分不少。
""真的?"二姐不敢相信。"但是——"我开始填支票,"从今天起,我们断绝关系。
"笔停在半空,大哥的脸白了。"什么?""我给你们钱,但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兄妹。
"我继续写,"以后不要来找我,不要给我打电话,不要出现在我生活里。
""小峰,你不能这样......"二姐哭出声。
能问问我,要不要回来见最后一面?""我们真的是怕影响你学习......""别说了。
"我打断她,"这话你们自己信吗?"二姐不说话了。
我把两张支票分别递给他们:"拿着,把债还了,把离婚协议签了,然后好好过你们的日子。
能断绝关系?"我看着他,"那你告诉我,这十年,我们有关系吗?"他张了张嘴,没说话。
"爸走的时候,我没能送他最后一程。"我转身看向窗外,"妈走的时候,我也没能在身边。
我不怪你们,因为我知道,在你们心里,我从来就不是家人。
""不是的,小峰......"二姐走过来,想拉我。"别碰我。
"我躲开,"现在拿了钱就走吧,我还有工作。""你真的要这么绝?"大哥的声音很低。
告诉你,绝是我三年前打电话求你们帮忙的时候,你们一个说没钱,一个说要给孩子交学费。
绝是我爸妈走了十年,我连他们坟在哪儿都不知道。
绝是我结婚的时候,你们连个祝福的短信都没发。""我们......""别说了。
"我坐回椅子,"我不想听解释,也不想听道歉。拿着钱,走吧。
"大哥看着我,眼泪终于掉下来:"小峰,我对不起你。""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我看着他,"你拿着爸妈的钱,却活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你不觉得可悲吗?"他没说话,转身走了。
二姐站在原地,眼泪流了一脸:"小峰,姐真的知道错了。""错了就错了。
"我不想再看她,"有些错,不是道个歉就能过去的。
我们真的再也不能见面了吗?""见面干什么?互相折磨吗?"她咬着嘴唇,终于转身离开。
办公室只剩我一个人,我拿起父亲的照片,盯着看了很久。
"爸,我做的对吗?"照片里的父亲笑着,没有回答。手机响了,是老婆打来的。
"都结束了?""嗯。""晚上早点回来,我做了你爱吃的。""好。
"挂了电话,助理敲门进来:"陈总,有位老太太要见您。""谁?""她说是您小姨。
"4.小姨六十多岁了,头发全白,穿着朴素,手里拎着个布袋子。"小峰。
"她看到我,眼泪就下来了,"十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小姨。
"我倒了杯水给她,"您怎么来了?""我听说你哥你姐找你借钱了。
"她坐下,叹了口气,"我是来告诉你真相的。""真相?""对。
"她从布袋里拿出一个旧相册,"你爸妈走之前,把我叫到医院,跟我说了很多事。
"我接过相册,里面是家里的老照片。
"你爸说,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也知道你大哥和二姐什么性格。
"小姨指着一张照片,"他说,老宅和存款给他们,是因为他们需要。
但他担心他们会瞒着你,所以留了那三十万。""律师已经告诉我了。
"但律师不知道的是——"小姨翻到相册最后一页,那里夹着一张纸,"你爸还准备了这个。
"我打开纸,是一份遗嘱,手写的。
,我希望我的妹妹出面,告诉他们真相:老宅八十万,本应三个孩子平分,每人二十六万六。
但老大和老二需要用钱,所以我让他们先拿着。
剩下的二十六万六,加上存款的一部分,一共三十万,留给小峰。
和老二能主动联系小峰,把账算清楚,那这三十万就当是我给小峰的婚礼钱,大家和和气气。
如果他们十年不联系,或者隐瞒真相,那这三十万就是小峰该得的那份,他们不用给了。
我知道钱能把人心变黑,但我希望我的孩子们能记住,亲情比钱重要。
如果连这都做不到,那我这个爸爸,也算白当了。"我看完,手在发抖。
"所以爸早就知道会这样?""他不想相信,但他必须防着。
抹了把眼泪,"你爸临走前跟我说,小峰是他最放心的孩子,因为你从小就懂事,不争不抢。
但也正因为这样,你最容易被欺负。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因为他想给你哥你姐一个机会。
手,"他说,如果他们十年内能主动找你,说清楚这些事,那说明他们心里还有你这个弟弟。
那时候,这三十万你可以拿,也可以不拿,都行。
""如果他们不说呢?""那就说明他们心里只有钱,没有亲情。
"小姨叹气,"你爸说,到那时候,你就该为自己活了。"我闭上眼睛,眼泪滑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