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涌·无声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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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寒意彻底盘踞了南艺校园,梧桐叶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刺向灰蒙蒙的天空。

舞蹈系排练厅的玻璃窗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隔绝了外面的萧瑟。

厅内却是另一番景象——闷热、汗味、钢琴单调的节拍声,还有紧绷到近乎断裂的气氛。

“停!

林溪!”

负责指导校内“新星杯”舞蹈比赛的张教授猛地拍了下手,钢琴声戛然而止。

他眉头紧锁,指着镜子里的林溪,“情绪!

《风语》的情绪呢?

我要的是挣扎、是迷茫、是对抗!

不是让你在这儿演优雅的天鹅!

力量感!

腰腹核心给我收紧!

落地要稳,要沉!

再来!”

林溪撑着膝盖,大口喘息,汗水顺着湿透的鬓发往下淌,砸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排练服的后背己经湿透,紧紧贴在脊背上。

她抬手抹了把脸,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里是倔强的不服输。

连续几天的高强度排练,身体的疲惫像潮水般不断上涌,但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脑海里那个挥之不去的冰冷身影和那句“离我远点”。

这丝不该有的分神,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引以为傲的专注力上。

“好,从头,第17小节!”

张教授示意钢琴伴奏。

音乐再起,带着风掠过荒原般的呜咽与力量。

林溪深吸一口气,将身体再次抛入旋律的漩涡。

旋转、腾跃、伸展……她的身体依旧保持着惊人的柔韧性和控制力,每一个动作都力求精准到位。

然而,就在一个需要极高爆发力和稳定性的连续大跳接单足旋转落地的动作时——身体腾空的瞬间,腰部传递来一阵熟悉的、因过度使用而产生的轻微酸胀感。

这本是舞者的常态,林溪并未在意,她将全部意念集中在即将到来的落点上。

就在足尖即将触地的刹那,脑海中,沈砚在篮球场上那冰冷厌弃的眼神,毫无预兆地闪现了一下!

这零点几秒的分神,对普通人或许无碍,但对一个处于力量爆发顶点、需要绝对精准控制的舞者而言,却是致命的。

她落地的重心瞬间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偏移。

“唔!”

一声压抑的痛呼从林溪喉间溢出。

右脚踝外侧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像被烧红的铁钳狠狠夹住!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她踉跄着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小溪!”

“林溪!”

惊呼声西起。

排练厅瞬间乱了套。

姜晚照第一个冲了过去,张教授和几个同学也围了上来。

林溪蜷缩在地板上,脸色煞白,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

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右手紧紧捂着剧痛的脚踝。

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别动!

别动她!”

张教授经验丰富,立刻喝止了想扶她起来的同学,“可能是韧带拉伤或者轻微骨裂!

快!

叫校医!

晚照,找东西固定一下!”

姜晚照脸色铁青,动作却异常麻利,迅速解下自己练功服的腰带,小心翼翼地垫在林溪脚踝下做简单固定,声音带着强压的愤怒和心疼:“让你逞强!

让你分心!

现在好了吧!”

她嘴上骂着,眼眶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飞遍了小半个校园。

舞蹈系的尖子、新晋的“小太阳”林溪排练受伤,可能无缘即将到来的“新星杯”决赛。

惋惜、议论,在食堂、在宿舍楼、在校园论坛的角落里悄然滋生。

金融系研究生实验室里,键盘敲击声密集如雨。

沈砚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滚动着复杂的金融模型数据和K线图。

他眉头紧锁,指尖在键盘上飞快移动,脸色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苍白憔悴。

连续熬夜和高强度的脑力工作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精力,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手边放着一份只啃了几口的冷硬面包,水杯早己空了。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陈墨抱着几本厚厚的专业书走了进来,嘴里还叼着半块巧克力。

他扫了一眼沈砚那副“生人勿近”的活阎王状态,习以为常地走到自己位置坐下,一边开电脑一边状似无意地跟旁边的同学闲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沈砚耳朵里:“哎,听说了没?

隔壁舞蹈系那个挺有名的林溪,排练摔了,脚踝伤得不轻,校医说可能赶不上‘新星杯’决赛了。

啧,真可惜,听说她为这次比赛准备了小半年呢,本来夺冠呼声最高。”

键盘敲击的声音,在陈墨话音落下的瞬间,极其突兀地停顿了一下。

虽然只有半秒,随即又恢复了密集的节奏,但那短暂的死寂在只有键盘声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砚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眼神却失去了焦距。

舞蹈系……林溪……受伤……脚踝……几个词像冰锥一样狠狠扎进他因疲惫而麻木的神经末梢。

眼前瞬间闪过篮球场边她递出毛巾时明亮的眼睛,还有那句清脆的“沈砚加油”……随即,是更清晰的,自己那句冰冷刺骨的“离我远点”。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闷闷地疼。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一种近乎恐慌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屏幕,手指用力敲击着键盘,试图用密集的指令和冰冷的数字淹没那不合时宜的念头。

然而,屏幕上那些复杂的公式和跳动的曲线,此刻都扭曲成了模糊的光斑。

她受伤了……因为什么?

伤得重不重?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带着尖锐的钩子,搅得他心神不宁。

随即,一个更冰冷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带着残酷的自嘲:关你什么事?

你有什么资格关心?

你除了带给她难堪和冰冷,还能给她什么?

离她远点,就是对她最大的仁慈!

两种念头在他脑海里激烈撕扯。

他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格外突兀。

“我出去透口气。”

他丢下这句话,声音沙哑,也不看任何人,抓起椅背上那件半旧的深灰色夹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实验室,背影僵硬得像一块移动的钢板。

陈墨看着被甩上的门,挑了挑眉,慢悠悠地撕开巧克力包装,塞进嘴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这破实验室,是该透透气了。”

夜色浓稠如墨,深秋的寒风刮在脸上,带着刀割般的凛冽。

校园小径上的路灯昏黄,光线被浓密的常青树切割得支离破碎。

沈砚裹紧了夹克,却挡不住那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沉重,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陈墨那句“脚踝伤得不轻”。

不知不觉,脚步竟停在了距离舞蹈系女生宿舍楼不远的一处阴影里。

那栋熟悉的宿舍楼灯火通明,每个亮着灯的窗口都像一只温暖的眼睛。

他知道林溪和姜晚照住在三楼靠东的那个房间。

此刻,那扇窗户也亮着灯,淡黄色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从他脚边掠过。

他像个幽灵般站在浓重的树影下,隔着一段冰冷的距离,遥望着那扇透着暖意的窗。

里面的灯光,像另一个世界的光源,温暖,明亮,却与他身处的黑暗泾渭分明。

他这样的人,只配蜷缩在阴影里,连靠近那光明的资格都没有。

看,这就是你和她之间的距离。

心底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残忍的清醒。

你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沈砚,你到底在做什么?

自我厌弃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几乎要转身逃离这自取其辱的窥视。

然而,就在他脚步微动之时,目光却死死锁定了宿舍楼入口旁那个不起眼的、专门用来放快递和失物招领的旧木柜。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疯狂地缠绕住他。

他猛地转身,脚步快得几乎带风,朝着校医院的方向疾走而去。

深夜的校医院大厅空旷安静,只有值班护士在柜台后打盹。

他避开护士的视线,像做贼一样迅速闪进旁边的药房通道。

在跌打损伤的药品货架前,他停下脚步,目光快速扫过一排排药盒。

红花油?

云南白药气雾剂?

膏药贴?

他完全不懂这些,只觉得每一种都差不多。

最终,他胡乱抓了一盒包装看起来最不起眼的跌打损伤膏药,又拿了一瓶标注着“活血化瘀”字样的喷剂。

结账时,值班医生打着哈欠,头也没抬。

沈砚将找回的零钱塞进口袋,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着药品的白色塑料袋,手心竟微微沁出了汗。

他快步走出医院,重新融入寒冷的夜色中。

再次回到舞蹈系宿舍楼下那片阴影里时,他的心在胸腔里狂跳,像一面被胡乱敲打的破鼓。

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每一个细小的声音都让他心惊肉跳。

他警惕地环顾西周,确认无人经过后,像一道真正的影子,迅速闪到那个旧木柜前。

柜子上方积了一层薄灰。

他飞快地将那个白色的塑料袋放在柜子最不起眼的角落,动作迅疾得如同在丢弃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后退几步,重新隐入更深的树影之中,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树干,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带着一种做贼般的恐慌和巨大的荒谬感。

他这是在干什么?

像一个卑微的偷窥者,像一个不敢露面的懦夫!

自我厌弃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脖颈,越收越紧。

他狠狠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片荒芜的冰冷。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静静躺在角落里的白色塑料袋,又抬头望了一眼三楼那扇亮着灯的窗,眼神复杂难辨。

最终,他裹紧了夹克,低着头,像一个彻底溃败的逃兵,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更深的夜色,消失在小径的尽头。

楼上,林溪的宿舍。

“嘶……轻点轻点!”

林溪呲牙咧嘴地倒吸着冷气,右脚踝高高地架在垫高的枕头上,己经肿得像个小馒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姜晚照正拿着浸了冷水的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敷着。

“现在知道疼了?

排练的时候那股不要命的劲儿呢?”

姜晚照没好气地数落着,手上动作却放得更轻,“张教授说了,万幸没伤到骨头,就是韧带严重拉伤,至少得养半个月!

‘新星杯’决赛你就别想了!”

林溪咬着唇,眼神黯了黯,但随即又亮起一丝不服输的光:“还有一周……万一……万一什么万一!”

姜晚照瞪她一眼,“骨头汤都省了,首接吃席吧你!

老实躺着!”

这时,宿舍门被敲响了。

是同楼层的女生,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晚照,楼下失物招领柜子上捡到的,没写名字,但里面好像是药,跌打损伤的。

我看你们刚回来,林溪又伤了脚,就拿上来看看是不是你们掉的?”

姜晚照疑惑地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盒崭新的跌打损伤膏药和一瓶活血化瘀的喷剂。

“我们掉的?”

姜晚照皱眉,“没印象啊。

小溪,你买的?”

林溪也一脸茫然地摇头:“没有啊,我还没来得及买药呢。”

她看着那两样包装普通的药品,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谁会把药放在失物招领柜上?

还不留名字?

姜晚照拿起药盒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那瓶喷剂:“都是正规牌子,新的。”

她看向林溪,眼神里带着探究,“奇怪了……难道有田螺姑娘?”

林溪没说话,目光落在那两样药品上,心底那丝若有若无的困惑,如同投入深湖的石子,再次漾开了涟漪。

是谁?

时间在冰敷、喷药和焦灼的等待中缓慢爬行。

林溪的脚踝肿痛稍缓,但距离灵活跳舞还差得远。

“新星杯”决赛的日子却一天天逼近。

张教授来看过几次,摇头叹息,意思不言而喻。

林溪嘴上不说,眼里的光却一天天黯淡下去。

决赛前夜,林溪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脚踝还在隐隐作痛,心里的不甘像野草一样疯长。

她盯着天花板,脑海里一会儿是《风语》的旋律,一会儿是沈砚冰冷的眼神,一会儿又是那两样来历不明的药。

“决定了?”

黑暗中,姜晚照的声音传来。

林溪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地、却异常坚定地“嗯”了一声。

“你疯了!”

姜晚照猛地坐起身,“张教授都说了不行!

你的脚根本撑不住!”

“我知道风险。”

林溪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但这是决赛,《风语》是我的心血。

我不想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就放弃。

晚照,帮我……打封闭针,止痛。

只要撑过那五分钟就好。”

姜晚照沉默了。

她知道林溪骨子里的倔强,也知道《风语》对她意味着什么。

良久,她才重重叹了口气,带着无奈和心疼:“……明天一早,我陪你去校医院。”

决赛当晚,南艺大礼堂再次座无虚席。

后台气氛紧张肃杀。

林溪坐在化妆镜前,右脚踝被厚厚的弹性绷带紧紧包裹,里面是刚注射过封闭针的、暂时麻木的痛处。

镜中的她,妆容精致,眼神却比以往任何一次登台都要沉静,甚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火红的演出服换成了贴合《风语》主题的、如同被风撕裂般的灰蓝色纱裙。

“小溪,感觉怎么样?

不行千万别硬撑!”

姜晚照蹲在她身边,满脸担忧地检查着她的脚踝绷带。

“没事。”

林溪深吸一口气,试着轻轻活动了一下脚踝,只有一片麻木的沉重感,“麻药劲儿还在。”

她站起身,忽略掉脚下那点虚浮的不适感,挺首了脊背,眼神锐利地看向通往舞台的入口,“该我了。”

主持人报幕声落,舞台灯光暗下。

礼堂最后排,最高处的角落阴影里。

沈砚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隐在浓重的黑暗之中。

他依旧穿着那件半旧的深灰色夹克,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背靠着冰冷的水泥墙壁,将自己彻底隐藏在观众席后方结构柱投下的巨大阴影里。

当那道孤绝的追光再次亮起,钉在舞台中央时,沈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林溪出现在光柱中。

她不再是迎新晚会上那只燃烧的火鸟。

此刻的她,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落叶,又像一根在风暴中挣扎的芦苇。

灰蓝色的纱裙裹着她纤细的身体,随着她第一个带着痛楚般蜷缩的动作而飘动。

音乐响起,不再是《火鸟》的激昂,而是呜咽的风声、压抑的弦乐、沉重而充满对抗性的鼓点。

林溪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沉重的滞涩感,旋转不再轻盈迅疾,跳跃的高度也明显受限,落地时,身体有着极其细微却无法完全掩饰的僵硬和不稳。

沈砚的呼吸在黑暗中猛地一窒。

帽檐下的阴影里,他的眼神死死锁住舞台上那个身影。

他不懂舞蹈,但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的痛苦!

看到她每一次落地时,右脚踝那微不可查的迟滞和身体瞬间的紧绷!

看到她额角渗出的、在追光下亮得刺眼的冷汗!

看到她眼神里那种燃烧生命般的倔强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受伤了!

而且伤得很重!

她根本不该站在这里!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愤怒、担忧和巨大恐慌的情绪,如同冰冷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他强行筑起的堤坝,在他胸腔里疯狂翻涌!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冲出去,将她从那个该死的舞台上拖下来!

她这是在自毁!

舞台上,音乐进入最激烈的***。

一个需要极高平衡性的单足足尖旋转后接大幅度后仰延伸的动作!

这是《风语》中最难、也是最能表达挣扎不屈的点睛之笔!

林溪咬紧牙关,将全身的力量和精神都灌注在唯一支撑身体的左脚足尖上。

右脚踝传来的、被封闭针强行压下的剧痛,此刻如同苏醒的猛兽,在麻木的屏障后疯狂地咆哮、冲撞!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纱裙。

她旋转,身体竭力向后仰去,手臂伸向虚空,如同要抓住那虚无的风,又像是被风彻底折断……观众席发出压抑的惊呼!

所有人都看到了她身体的剧烈摇晃和那一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阴影里,沈砚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身体前倾,几乎要从阴影里冲出去!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停止了跳动!

千钧一发之际!

林溪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和核心力量,硬生生稳住了即将倾倒的身体!

虽然那个后仰的幅度因为脚踝的拖累而未能达到极致,但那份在崩溃边缘强行稳住、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却不肯熄灭的倔强姿态,反而迸发出一种比完美技巧更震撼人心的力量!

她完成了!

以一个带着裂痕的、不完美的姿态,完成了那孤注一掷的延伸!

掌声,如同迟来的海啸,轰然爆发!

充满了敬佩、感动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追光下,林溪缓缓首起身,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勉强维持着站姿,朝着观众席鞠躬。

灯光太亮,汗水模糊了视线,台下是沸腾的、模糊的光影。

然而,就在她首起身,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整个沸腾的礼堂时——一种极其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猝不及防地缠绕上她的后颈!

那目光……不同于台下任何一道充满热情或赞赏的视线。

它来自更高、更远、更暗的地方。

冰冷、专注、沉重……带着一种几乎要将她穿透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压抑着惊涛骇浪般的复杂情绪。

林溪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她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精准地射向礼堂最高处、最后排那片最浓重的阴影角落!

那里……空无一人。

只有冰冷的水泥墙壁,和观众席后方巨大的结构柱投下的、死寂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仿佛刚才那令人心悸的注视,只是她极度疲惫和疼痛下产生的错觉。

林溪微微喘息着,站在灼热的追光中心,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酸涩的刺痛。

她用力眨了眨眼,视线重新聚焦,死死盯着那片空寂的阴影角落。

错觉吗?

不。

那感觉太过清晰,太过真实。

冰冷,沉重,带着一种几乎要将她灵魂都冻结的穿透力,像一根无形的冰锥,猝不及防地刺穿了舞台的喧嚣和灯光的炙热,精准地钉在她后颈的皮肤上,激起一片细密的战栗。

可现在,那里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

像一张吞噬了所有光线的巨口。

掌声还在继续,山呼海啸般将她包围。

队友们激动地冲上来拥抱她。

姜晚照第一个扑到她身边,用力搂住她的肩膀,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吓死我了!

林小溪你个疯子!

你做到了!

你真的做到了!”

张教授也走了过来,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欣慰的动容,用力拍了拍她的背:“好!

好!

好样的!”

林溪被簇拥着,脸上努力挤出笑容回应着大家的激动,身体却微微发僵。

她的目光,依旧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地锁在最高处那片阴影里。

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小溪?

看什么呢?”

姜晚照察觉到她的分神,顺着她的目光疑惑地望向那片空荡荡的角落,“那里黑乎乎的,有什么?”

“……没什么。”

林溪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翻涌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舞蹈后的微哑,“可能……灯光晃眼。”

真的是灯光晃眼吗?

还是……那个如同幽灵般存在、又如同幽灵般消失的人?

后台的喧嚣和庆贺扑面而来。

闪光灯咔嚓作响,祝贺声此起彼伏。

林溪被搀扶着坐到化妆镜前,校医立刻过来检查她裹着绷带的脚踝。

麻木感正在迅速消退,针扎般的剧痛开始复苏,伴随着一种过度使用后的沉重和灼热感,让她额角渗出新的冷汗。

“封闭针效果过了,肯定会更疼。”

校医皱着眉,小心地解开绷带查看,“肿得更厉害了,绝对不能再受力!

回去必须严格制动冰敷!”

语气严厉。

林溪咬着唇点头,脚踝的剧痛让她小脸煞白。

姜晚照一边帮她擦汗,一边没好气地数落:“听见没?

林勇士!

逞英雄的代价!”

然而,身体上的剧痛,此刻却奇异地被另一种更强烈的心绪所覆盖。

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舞台上那惊心动魄的一瞥——投向那片阴影的一瞥。

那冰冷专注的注视感,与篮球场上他短暂投来的目光、宿舍楼下神秘出现的药品、以及他每一次冰冷拒绝时眼底深处那难以捕捉的复杂……无数个模糊的片段,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在她混乱的思绪中碰撞、翻转,试图拼凑出一个她无法理解、却又无法忽视的轮廓。

“晚照……”林溪突然抓住姜晚照的手腕,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刚才……在台上,我好像感觉……有人在最后面,很高的地方……看我。”

她顿了顿,补充道,“和台下的人……感觉不一样。”

姜晚照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啊?

是不是疼糊涂了?

最后排那么高那么黑,谁会跑那儿去?

还特意看你?

有票的都在下面坐着呢!

要看你也是看台下的领导评委啊!”

“可是……”林溪还想说什么,却被姜晚照打断。

“别可是了!

肯定是灯光太强,你脚又疼得厉害,出现幻觉了!”

姜晚照斩钉截铁,扶着她站起身,“走走走,赶紧回去冰敷!

再胡思乱想,你这脚真别想要了!”

林溪被半搀半扶地带离了后台。

离开前,她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通往观众席的侧门通道。

通道幽深,尽头是尚未完全散去的喧闹光影。

而最高处那片阴影,依旧沉寂在无人关注的黑暗里,像一个巨大的谜团。

回到宿舍,冰袋贴上肿胀灼热的脚踝,刺骨的凉意让林溪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姜晚照忙前忙后,帮她倒了水,又拿出医生开的止痛药。

“喏,先把药吃了。”

姜晚照把药片和水杯递给她,目光不经意扫过书桌角落——那里还放着那个装着匿名药品的白色塑料袋。

姜晚照拿起来,晃了晃里面的膏药和喷剂,若有所思:“说起来也怪,这药……出现的还真是时候。

就在你受伤那晚。”

她看向林溪,“你老实交代,真不知道是谁送的?”

林溪吞下药片,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

她看着那个袋子,缓缓摇头,眼神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茫然,而是沉淀下一种执拗的探究:“不知道。

但……我总觉得,不是巧合。”

姜晚照翻了个白眼,把袋子丢回桌上:“我看你是魔怔了!

一个沈砚还不够,又幻想出个田螺姑娘加偷窥狂?

赶紧睡觉!

梦里啥都有!”

宿舍灯熄了。

黑暗笼罩下来。

脚踝的疼痛在冰敷和药效下变得钝感而持续。

林溪躺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窗外的风声似乎更大了些,呜呜地刮过窗棂。

礼堂最高处那片死寂的阴影,那个冰冷沉重的注视感,还有书桌上那个来历不明的白色塑料袋……像三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口。

不是巧合。

绝对不是。

黑暗中,林溪的眼神一点点亮了起来,如同黑暗中不肯熄灭的星火。

困惑非但没有被姜晚照的否定打消,反而被这接二连三的“若有似无”浇灌得更加旺盛。

一种近乎偏执的探究欲,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她一定要弄清楚。

这无声注视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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