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走出地铁站时，午后的阳光正烈，柏油马路蒸腾着热气，霓虹招牌在阳光下泛着白光。
罗素街算不上最繁华的地段，却藏着不少老字号，珠宝行、绸缎庄、药材铺挨着排开，而万界斋就挤在一家烧腊店和钟表行中间，毫不起眼。
说是古董店，门面却小得可怜，黑漆木门上挂着块褪色的木匾，“万界斋” 三个字是烫金的，边角己经磨得发亮，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意。
周砚推开门，门上的铜铃 “叮铃” 作响，一股混合着檀香、旧书和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
店里比想象中深，光线昏暗，只靠几盏老式吊灯照明。
货架顶天立地，摆满了瓶瓶罐罐、字画古籍、青铜器皿，甚至还有几尊缺了胳膊断了腿的佛像。
角落里堆着半人高的木箱，上面贴着模糊的标签，像是从哪个古墓里刚挖出来的。
“有人吗？”
周砚喊了一声，回声在空旷的店里荡开。
“来了来了。”
里间传来一阵窸窣声，一个穿着对襟褂子的老头掀着布帘走出来。
老头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却亮得惊人，手里还拿着块软布，正擦拭着一个青花小罐。
是原主记忆里的店主，姓黄，大家都叫他黄伯。
“阿砚？
你可算醒了。”
黄伯放下罐子，上下打量他，“医生说你得养着，怎么跑来了？”
“在家待着无聊。”
周砚随口应着，神念却在店里扫了一圈。
货架上的东西大多是普通旧货，顶多有些年头，不值钱。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柜台后的那面青铜镜上时，丹田处的系统核心突然轻轻一颤。
那面镜子约莫半人高，镜框是繁复的云纹，镜面蒙着层厚厚的灰，看不清倒影，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波动 —— 和他神念里残留的 “万界核心” 气息隐隐呼应。
就是它了。
“黄伯，我来复工。”
周砚收回目光，指了指墙角的扫帚，“今天有什么要做的？”
“不急。”
黄伯摆摆手，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封递给她，“这是你之前的工资，还有老板让我转交给你的。”
他顿了顿，眼神有些复杂，“阿砚，说实话，这家店也撑不了多久了。
老板说…… 如果你愿意接手，这店就给你了。”
周砚接过信封，入手沉甸甸的。
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几张钞票，还有一把黄铜钥匙，和一张泛黄的地契，上面赫然写着 “万界斋” 的地址，落款处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奇怪的符号 —— 像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主世界锚点 “万界斋” 确认，激活进度 10%“老板为什么要给我？”
周砚不动声色地问。
“不知道。”
黄伯摇摇头，“老板半年前就去环游世界了，昨天突然打电话来，说让我把店交你打理，他…… 不会回来了。”
老头叹了口气，拿起墙角的包袱，“我也要回老家了，这是店里的账本，你看看吧。”
周砚接过账本，看着黄伯佝偻着背走出店门，铜铃再次响起，然后归于沉寂。
他翻开账本，里面记录着进货和出货，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交易，首到最后一页，用红笔写着一行字：“镜中藏界，界中有镜，持钥者，掌万界。”
指尖抚过那行字，青铜镜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嗡鸣，镜面的灰尘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旋转着，露出底下细密的纹路 —— 竟和他丹田处系统核心的锁链纹路一模一样。
锚点激活进度 30%，解锁 “时空感知” 初级权限周砚走到柜台后，仔细打量那面镜子。
镜框的云纹里藏着无数细小的刻度，像是某种星图，又像是时间的刻度。
他试着将那枚黄铜钥匙***镜框侧面的锁孔，“咔哒” 一声轻响，镜面突然泛起涟漪，像一汪深水。
就在这时，门上的铜铃再次响起，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
“有人吗？”
一个女声响起，带着点不耐烦，又透着股娇俏，“我订的五帝钱好了没有？”
周砚回头，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门口站着个女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红色短裙，黑色长靴，头发烫成***浪，化着精致的妆容，手里拎着个黑色的手袋，肩上还挎着个长长的布包 —— 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她的法器伏魔棒。
马小玲。
比记忆中更鲜活，眉眼间带着拒人千里的傲气，却又在扫过货架时，眼神不自觉地锐利起来，像只警惕的猫。
“黄伯走了，现在我看店。”
周砚不动声色地挡住青铜镜，“你要的五帝钱在哪？”
马小玲挑眉，上下打量他：“你是？”
“周砚，这里的新店主。”
“周砚？”
马小玲撇撇嘴，走到柜台前，指尖敲了敲桌面，“黄伯说今天能取货，我等着用。”
她顿了顿，突然凑近，鼻子轻嗅了嗅，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你身上…… 有股奇怪的味道。”
是创世神念的气息，混杂着系统核心的波动，对驱魔师来说，大概就像黑夜里的明灯。
周砚没接话，转身从货架上拿下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五枚铜钱，用红绳串着，正是她订的五帝钱 —— 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据说能镇宅辟邪，对低级鬼魂有奇效。
马小玲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看，又掏出个罗盘放在柜台上。
罗盘的指针微微晃动，最后停在五帝钱上，稳稳地指向正南方。
“还行。”
她点点头，从手袋里拿出钱包，“多少钱？”
“黄伯说两百。”
“两百？”
马小玲眼睛一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周老板，你这是抢钱呢？
上次黄伯说一百五，你涨这么多？”
“现在物价涨了。”
周砚面无表情，“而且这串是‘传世钱’，不是‘出土钱’，灵气足，值这个价。”
他说的是实话。
这五枚铜钱确实是流传下来的真品，上面残留着淡淡的阳气，对驱魔师来说，效果比那些从坟里挖出来的强多了。
马小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拿起五帝钱翻来覆去地看，突然冷笑一声：“你懂什么叫灵气？
别是拿假货糊弄我。”
她说着从布包里抽出伏魔棒，往柜台上一顿。
那是根约莫两尺长的木棍，通体漆黑，顶端镶着块黄色的玉石，一看就不是凡物。
伏魔棒刚一落地，店里那些普通的古董突然发出一阵细微的震颤，角落里的几尊佛像甚至微微倾斜，像是在畏惧什么。
周砚的神念清晰地感知到，伏魔棒上散发着一股纯净的 “破邪之力”，是驱魔龙族的血脉之力与法器共鸣的结果。
但这股力量有些紊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 —— 是马家 “不能为男人流泪” 的诅咒，正在慢慢侵蚀她的本源。
“不信就算了。”
周砚收起锦盒，“反正这附近也只有我这有真货。”
马小玲咬了咬牙。
她今天确实急用五帝钱，昨晚接到单生意，油麻地有户人家闹鬼，说是有个溺死的女鬼缠着小孩，普通的法器镇不住。
黄伯的万界斋虽然偏僻，却总能拿出些有用的东西，不然她才不会跑这一趟。
“算你狠。”
她从钱包里抽出两张钞票拍在柜台上，一把抢过锦盒，“下次再涨价，我拆了你这破店。”
说着转身就要走，却突然踉跄了一下，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手不自觉地按住了太阳穴。
是诅咒的反噬。
周砚看着她强撑着挺首脊背，高跟鞋在地上踩出急促的声响，心里微动。
他随手拿起货架上的一个小香囊，扔了过去：“这个送你。”
马小玲接住香囊，里面装着些干燥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她刚要开口骂 “谁要你的东西”，却突然感觉太阳穴的刺痛减轻了不少，体内那股紊乱的力量也平复了些。
“这里面是什么？”
她警惕地问。
“薄荷和龙脑，提神的。”
周砚撒谎。
那香囊里其实混了点他用神念催化的 “凝神草”，是他从系统解锁的 “神念感知” 里提取的，能暂时压制马家诅咒的反噬。
马小玲将信将疑地把香囊塞进手袋，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说完转身推门，铜铃再次响起，红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周砚走到门口，看着她的背影钻进一辆红色的跑车，绝尘而去。
检测到驱魔龙族血脉能量波动，系统修复进度 + 0.5%解锁 “基础炼体术”，可传授给适配者他低头看了看手心，刚才接触五帝钱时，神念悄悄在上面留下了一丝印记 —— 不是为了监视，而是为了在她下次遇险时，能及时感知到。
这个表面傲娇、内心柔软的驱魔师，注定要扛起太多责任。
既然他来了，总不能看着她重蹈覆辙。
回到店里，周砚再次看向那面青铜镜。
镜面的涟漪己经平息，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拿起黄伯留下的账本，仔细研究着上面的进货渠道，大多是些古玩市场和拍卖行，只有一个地址被圈了出来 —— 九龙城寨。
那是香港最混乱的地方，三教九流汇聚，也是《我和僵尸有个约会》里不少剧情的发生地。
“叮铃 ——” 铜铃又响了。
这次进来的是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约莫三十岁年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阴郁。
他看到周砚，愣了一下，语气有些生硬：“黄伯在吗？”
是况天佑。
他身上的僵尸气息比况复生浓郁百倍，却被某种强大的意志强行压制着，只是那双眼眸深处，偶尔闪过的红光暴露了他的身份。
“黄伯走了，我是新店主。”
周砚看着他，“况警官有事？”
况天佑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皱了皱眉：“我来取之前订的…… 东西。”
他说得含糊，眼神却瞟向柜台后的一个木盒。
周砚了然。
是原主记忆里的 “镇魂木”，据说能暂时压制僵尸的尸气，是况天佑用来应付特殊情况的。
他拿过木盒递过去，指尖不经意地碰到况天佑的手。
冰凉，僵硬，像是没有生命的石头。
况天佑迅速收回手，打开木盒看了看，拿出钱放在柜台上，转身就走，全程没说超过三句话。
周砚看着他的背影，神念感知到他体内翻腾的尸气 —— 比他表现出来的要躁动得多，似乎在压制着什么。
是最近遇到了厉害的对手？
还是他的寿元又在减少？
检测到二代僵尸能量体，系统修复进度 + 0.5%解锁 “尸气转化法”，可传授给适配者周砚拿起那几张钞票，指尖还残留着况天佑的阴冷。
他走到青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 —— 普通的青年模样，眼底却藏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沧桑。
马小玲，况天佑，况复生…… 这些在命运齿轮下挣扎的人，他终究还是要和他们产生交集。
夕阳西下时，周砚锁好店门，沿着罗素街慢慢走着。
烧腊店的伙计在门口斩着烧鸭，油光锃亮的，引得路人驻足。
钟表行的老师傅趴在柜台上打盹，收音机里放着粤剧《帝女花》，婉转的唱腔在晚风中飘散。
他走到一个电话亭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况复生的电话。
“喂？
周砚？”
少年的声音带着点惊讶，“你还在铜锣湾？
要不要我让天佑哥去接你？”
“不用。”
周砚说，“我在你学校附近，出来吃个饭？”
他需要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而况复生，是最好的突破口。
十分钟后，况复生背着书包跑了过来，额头上全是汗。
看到周砚，他咧嘴一笑：“就知道你请客！
我要吃麦当劳！”
“可以。”
周砚点头，看着少年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突然觉得，这具年轻的躯壳，或许也没那么糟糕。
路过一家报摊时，周砚停下脚步。
头条新闻是 “油麻地发生离奇命案，死者疑似被动物袭击”，配图是警戒线后的模糊身影 —— 他认得那地方，正是马小玲要去处理的闹鬼现场。
他买了份报纸，揣进兜里，快步跟上况复生的脚步。
夜色渐浓，铜锣湾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将街道染成五光十色的海洋。
周砚看着身边兴奋地讨论着新款游戏机的少年，又想起那个傲气十足的红衣驱魔师，和那个沉默寡言的僵尸警察，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
或许，修复系统，重登神位，并不是他唯一的目的。
至少在这个世界，他想试试，能不能让那些意难平，都变成圆满。
而这一切的起点，就是那家藏在烟火气里的小小古董店 —— 万界斋。
青铜镜在店里静静立着，镜面的纹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仿佛有无数个世界，正在镜中缓缓展开。